蒙大侠

蒙大侠

1，

遇到蒙大侠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上，他坐在我前面。怎么说呢？无论是传卷子下来，还是还未考试时遇到打招呼，他都显得很谦敬有礼，让我有点不适应。

那次考试，我运气贼好，会做的都做对，不会做的都猜对，考到年级第四，喜洋洋，美滋滋。

我以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到蒙大侠，结果在高二那一年，我在考场遇见他不下五次，原因一方面是我糟糕的成绩，一方面是他牛逼的表现。

我总觉得，那次遇见是个分水岭，把我分到第二考场去，甚至更差。

学校把学生分为好几个等级，美名曰因材施教。我在最高等级实验班，他在最低等级平行班。现在你明白了吧！我的尴尬处境！

等级的划分只根据一次考试，所以并不意味着高等级就是高水平，低等级就是低水平。每个人都可以努力学习，提高水平，同样，每个人也可以选择放弃，降低水平。

蒙大侠厉害之处在于他处于最低等级却把实力提到最高水平去。

2，

我对蒙大侠的评价是：谦卑，努力。前者是为人，后者是学习。

谦虚到几近卑微。努力到几近疯狂。

蒙大侠的外号是我取得，作为这篇文章主人公的名字，也只会停留在这篇文章。他姓蒙，很罕见的姓，我记得《神话》里出现蒙恬，大侠般人物，所以称他蒙大侠。

蒙大侠应该老早在平行班拿到第一名的宝座，然后进军下一等级。我把他的学习之旅当做一次升级打怪，而他出色地完成所有任务。

高二期中，遇到他，原因我第一次月考失败。

高二期末，遇到他，原因我期中考试失败。

................

那时候真是悲哀，“跌股”跌到不知道哪里去。

当有一次我的运气终于回来了，会做到又全做对，不会做的又全猜对，杀到年级第八。我想，终于可以甩掉蒙大侠了。

可人有悲欢离合。

下一次考试，他坐在座位号二十几的位子，在第一考场。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那时全年级理科将近一千四百人，二十几是实验班的水平啊，这就是所谓的跨等级。牛逼哄哄！

我还是没有甩掉他。

那时候与蒙大侠还只是点头之交，真正与蒙大侠深交在高三，于我们而言那个热血的年份。

3，

我在高三上学期有一次太“跌股”的滑铁卢。那痛，痛彻心扉。

从此，我不在校外吃饭。只吃食堂。于是认识了一些吃了三年食堂的大神。

蒙大侠在列。

蒙大侠很晚吃饭，差不多大家走光他才孤身一人去食堂吃饭。而且，坐在最左边的一列。

我也很晚吃饭，差不多大家走光才孤身一人去食堂吃饭。而且，坐在最左边的一列。

于是，我们又见面了。

依旧很谦卑。

有人说看见蒙大侠坐在学校的亭里做题到太阳落山。

我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看见蒙大侠在宿舍楼三楼借灯光看书。而他住在四楼。

我住在三楼。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寝室看书。

他说寝室太吵，不适合，这里蛮好，有光。

我说，“你站着不累吗？”

“不会。”

“那你打算看到几点？”

“其实没那么晚的。”

我想，“真的吗？”不过我没有问。

最后，我看不下去，拜托高二实验班那里留他做一会作业。

不过几天后，他又不去了，原因是那帮高二睡得太早了。

蒙大侠最后换了个地方，坐在楼梯口看书。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那时我正在躺在床上，我的寝室就在他看书的楼梯口旁，所以他离我不足十米。

十米内，是一个人的努力。

十米内，是一个人的坚持。

十米内，我看见了所有我以前没看见的东西。

我说，“你成绩这么好，不如叫老师帮你换一个寝室。”

“其实不用这样，老师也很忙的。”

我没说话，笑笑。

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是他脱颖而出？客观原因是他没受到手机的荼毒。

那主观原因呢？我一直觉得他的家里出了什么问题，然后逼着他不停学习。而事实上，并没有这回事。

我记得在高二有一次考试结束后我找他聊了一下。

我说，“你很厉害啊！”

他说，“没有没有。”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但我怎么记不到聊了什么呢？有点奇怪。

4，

为什么是他脱颖而出？

蒙大侠与我在同一小学读书，在同一初中读书，那时他并不是那么突出，相反，那时突出的人在高中已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我记得他在五（2）班，我在5（3）班，那时因小学竞赛而互相认识。那时，我西游记看多了，总会代入一些人。印象里我列了个“四大天王”，蒙大侠在其中。

后来，其余三个被淹没在人海里，唯有蒙大侠屹立于学习之上。

高三我们经常在食堂一起吃饭，他问的最多的问题是，“怎么学习？”

我说，“你大爷的，你都好几次干掉我了。”

我们聊小学竞赛。他说，“那时候感觉你们学竞赛好厉害，我只拿过表扬奖。”

我笑笑不语。

我们聊了好多小学的事。他的一句“老师奖了他高高的本子”一下子就把我的回忆弄得鲜活起来。

他说，“要是十年后再聊小学就好了。”

我们从未约定时间。要么他早一点，要么我早一点，也有可能我们没碰到，不过并不妨碍我们畅谈。

我们最后一次在食堂吃饭。6月6号，高考期间他回家。

我不记得聊了什么。我只记得结尾。

“明后天加油。”

“加油。”

“再见。”

“再见。”

我出门，莫名的感伤。

5，

初中我与他有个对话。

我说，“听说你很厉害，迟到半小时还能考到95分。”

“你更厉害，考了100分。”

“是啊是啊。”

我们都笑了。

一笑，三年过去，拍死了无数当时突出的人。

一笑，时间飞逝，我们都走过高考。

有些人的故事永远是平淡的白开水，有些人青春的笛声从来都不显得清亮，有些人在落日下只想到暖黄的光以及自己翻开的书。

三年的光影剪影似的，遥远而又熟悉的感觉。

而蒙大侠永远在我眼中是位真正的大侠，一笔一划地分开等级，把自己提到更高水平。谦卑为笔，努力为纸，画出自己三年最好的模样。

最后一次在食堂对话。

“明后天加油。”

“加油。”

“再见。”

“再见。”

再见，蒙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