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代价，都是日后活下去的力量

“姆妈，请你信任我，绝对不要以为我在受苦，个人的遭遇、命运的多舛都使我被迫成熟，这一切的代价都当是日后活下去的力量”——三毛

朋友转来几张图片，铺天盖地的红被褥、红绣球、红喜服，赫然一片红色海洋，只是略有些刺目。C君要结婚的消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告诉L。前男友结婚这件事，说痒不痒，说难受却也有几分难受。更何况是初恋。

L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俩曾坐过一学期同桌，大学又碰巧考到了同一个城市，一来二去地竟然熟了。L是个很单纯、有点傻气的女孩子，只是人真的很温柔、特别腼腆，高中三年几乎没怎么跟男生说过话，一直到大学四年级，我们俩还都是恋爱经验为零的“战友”。

那年圣诞夜的时候，又是只有我跟L凑合过，别的朋友们都结伴双飞了。那天，我们俩边吃边逛，吃的什么小吃我忘了，只是记得那天滨江道上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步行街的中央摆了一个超级大的圣诞树上面坠着很多的小礼物，闪闪发亮的，很是梦幻。我小声嘀咕着，是不是咱俩有病啊，怎么一个喜欢的男的都遇不见呢。L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着嘴笑了，目光飘向那颗巨大的圣诞树，然后停住，再也动不了，温柔地好像要融化了。我至今记得她的眼神。

等我回过神来，C君已经从圣诞树后走到了我们跟前，头上戴了一顶圣诞帽，衣服也是很喜感，红红白白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圣诞袜。看着L含情脉脉的深情，我突然意识到，C君是特意来给L惊喜的，L有一次曾说她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个圣诞老人，当时我还把她大大嘲讽了一通，觉得这丫少女心简直无可救药。

顿时，我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连最后的L也要离我而去，人生不要太悲哀。索性又叫了一对儿过来，大家一起在宾馆玩儿狼人杀，一下子玩儿到了半夜，那一对儿走了，只剩我们三，开了两间房，我和L一间，C君一间。

就这样L和C君的恋情浮出水面。C君是我认识的，高中隔壁班的男生，高高大大，人很清瘦，戴个眼睛，一副斯文模样。我没想到的是L竟然从高一开始就暗恋着C君，高考报志愿时候，四处打听到C君的志愿，填了一个学校。

只是C君一直不知道，L也藏得很好，本来就是单纯又害羞的女生，哪有那么大胆主动搭讪，所以整个高中三年，L只是远远望着C君身影，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每次出教室打水的时候路过C君班，小心地张望一眼，有时运气好，正好C君在楼道里倚着栏杆眺望，L会默默地脸红着走过他身边。

大学三年，L和C君同班，我们这些高中同学聚会，也没有见他俩有什么异样，C君有个处了七年的女友，圈儿里都是晓得的。圣诞前几个月听说C君和女友分手了，为此还在我们跟前大醉了一场。现在回想起来，L当时的神情已经很不寻常了，那天C君喝多了，醉眼朦胧地唱了一曲《十年》，L唱的是《喜欢你》，目光细细碎碎全都洒向了C君。

圣诞过后没多久，一群人嘻嘻哈哈结伴坐火车回家，又聚在一起玩儿狼人杀， L脸一直红红的像个小苹果。春节像一阵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就过完了，我们又蹦蹦跳跳地滚回学校了。日子好像风吹过水面，和往常什么区别。4月毕业季，我们这群大四狗更是无所顾忌了，夜里基本上就在学校不远处的大排档呼呼喝喝了。

我以为L和C君就这样一起留在这座城市了，想到自己一个人要离开，眼睛有点酸，大概是也是因为喝了几杯啤酒的缘故，情绪很快就上来了。没想到L先哭了，哇哇哇地声音巨大，弄得邻桌都瞅我们。这才发现L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我们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呆呆看着她蹲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哭到后来，我实在受不了，抱着她跟着也哭起来。

这辈子大概没有比这更丢人的时候了。L和C君分手了，我只知道，春节的时候C君的前女友从外地来了我们市里，在C君家里盘桓了半月有余，朋友都说C君前女友家和C君他们家是世交，这个女孩儿是C君父母早就认下的儿媳，C君也时常到女孩儿家吃饭做客什么的。

我替L不值，若是没分手，何必来祸害别人；若是分了，又为什么不断彻底？！只是这些话，我没法在L面前说，她的沉默和冷静让我不安。4月底，草长莺飞，L一个人起身飞广州，我要陪着她过去，她怎么都不肯。我哭着骂她，死丫头，就算分手了，也用不着跑那么远吧。我才不会穿越大半个中国跑去看你呢！哼。边骂边哭着和L道别。从机场回来的路弯弯曲曲地让人心好累，L的短信来了。

原来，春节的时候L就知道了，那天是元宵节的早上，L想约C君一起去赏灯，打电话也没人接，于是直接上C君家里。门开了，一个长卷发的女孩穿着吊带睡裙来开的门。C君在女孩身后尴尬又沉默地站着，一直没再看L的眼睛。L藏得那么好，一如高中时候暗恋一样，不声不响地心碎。

这两年，我时常会梦到L独自站在南国的春意里，只是一脸的漠然。眼神是熄灭的。梦醒来，我会觉得心里莫名地堵得慌。我不敢想她是怎么在深夜里独自哭泣、怎样挣扎悔恨、自我惩罚。

其实那年圣诞夜里，我和L的房间里，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L走的时候跟我借了一千多块钱，我没敢问她要去做什么，我害怕。害怕真的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害怕若是戳穿了会刺痛L的自尊，更害怕真相这么残忍L要怎么咬牙熬过来。

从那之后，C君成了我们之间的禁忌，大家都刻意避开关于C君的话题。快两年了，L在南国的烟雨绵绵里依然单身。

年初时候，收到一张明信片，大雪纷飞的汉堡美的像童话里的城堡，背面是L清秀的字迹，L告诉我两年都不回来了，她早就想去留学，这次终于可以如愿了。信的最后抄了一句三毛《梦里花落知多少》里的话：这一切的代价都当是日后活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