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包子咯,热乎乎的包子!”
“店家,这包子多少钱?”
“三文钱一个。”
“给我来两个。”
“好嘞!客官您拿好咯!小心烫!”
赵兮辞接过老板递来的包子,轻轻一闻,满意地点点头,走到街摊边,找了张空桌坐下,慢慢享用。
在他对面,福源客栈大门敞开,透过窗子向里看,可容纳十张饭桌的客堂,零星坐着几名食客,跑堂的伙计无所事事,撑着下巴靠在一旁的空桌上昏昏欲睡,掌柜则是愁容满面地站在柜台后,对着账本拨弄算盘,一边算一边摇头,不知在烦恼什么。
“真是老天有眼!”见客栈这般惨淡景象,赵兮辞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拿包子的手随着身子不停颤动,“叫你们坑我!遭报应了吧!哈哈!”他笑得入迷,思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行人投来的异样眼光,“这人……有病吧?”在他们看来,身穿兽皮,腰挂长刀,手握包子对着客栈大门傻笑的赵兮辞,多半是个疯子,就算不是疯子,也绝非善茬。
他们没有猜错,赵兮辞确实来者不善,他此番前来江城,就为拿回三年前被强行夺走的家传玉佩,顺道教训一下客栈那帮人,报当年的欺压之仇。
最后一个包子入口,赵兮辞擦去手上油渍,起身握住刀鞘,大步走向客栈。
嗒嗒嗒,久违的脚步声像是一口铜钟在伙计耳边敲响,桌上小二听闻声响,立刻起身迎到门外。客栈自三年前来了一位黑衣男子,生意是一落千丈,这三年里,除了一些胆大的老主顾迷恋客栈菜肴,敢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品尝以外,其余过路的人进店,几乎全都被那黑衣男子吓跑了,准确的说,是他桌上的剑。那柄剑长七尺,非铁所铸,剑身晶莹透亮,艳阳下,刃边光影浮动,犹如一团火焰。
“这位爷!”小二双手抱拳,对着赵兮辞一拜,随后侧过身,让开一条道,恭敬道,“里面请!您要打尖还是住店?”
赵兮辞瞥一眼小二,随即一拳挥出,砸在他脸上,吼道,“我是来打人的!”
砰!小二身子向后飞出,撞在客堂中央的顶梁柱上,店里其他伙计一愣,从桌下抽出大刀架在身前,警觉道,“来者何人?!”
“哟!不记得我了吗?”赵兮辞拔出腰间长刀,指着众人,缓缓扫过,“三年前就是你们坑了我三千两,夺走了我的祖传玉佩……”
没等他把话说完,掌柜突然从账台后绕出,走到众伙计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道,“您终于来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下换赵兮辞懵了。
“您不记得我了吗?”掌柜跪着爬到赵兮辞腿边,指着自己,“我就是三年前的那个小二啊!”
“好小子!原来是你!”赵兮辞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起,“三年不见做了掌柜!看来你们黑店生意不错啊!哼!”说着,他推开掌柜,那掌柜没来得及反应,向后一倒,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止住力,“把你们先前的掌柜叫出来!我跟他还有笔账没算!”
“他已经死了。”
“什么?!”
“不过您放心,您的玉佩还在这里。”掌柜从账台下取出一个木盒,在他面前打开,熟悉的青色方玉静静躺在里头,光泽依旧,三年岁月对它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但承载它的世界,却早已物是人非。
赵兮辞凝视木盒许久,这才伸出手缓缓接过。掌柜见他取走,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转身走到客堂最角落,对着阴影中的人求道,“人已经找到了!你……你可以走了吧!”
哐哐!
长凳拖地,黑衣男子站起,缓缓从阴影里走出,他目光冷峻,手里抓着剑鞘,朝赵兮辞移来。
赵兮辞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想要转身离开,却奈何脚不听使唤。
黑衣男子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用他那冰冷的双眼上下打量赵兮辞,“你就是这玉佩的主人?”
赵兮辞抬了抬肩,抖去身上的寒意,点头道,“不错,这玉佩我从小就带着……”
“今年多大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黑衣男子,赵兮辞不开口都难,“十……十九。”
“十九……”黑衣男子小声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收起目光中的寒芒,脸上表情如解冻的春日溪流,洋溢着暖意,他双手抱拳,微微一笑,恭敬道,“终于找到你了!公子!”
“公子?”赵兮辞一愣,“你是谁?”
话音一落,黑衣男子突然出手,啪的一声抓住他的手臂,温和道,“随我走,这里人多口杂,路上解释……”
“我才不要跟你走!”赵兮辞猛地一缩手,摆脱他的掌控,转身冲出客栈。
黑衣男子动作也不慢,赵兮辞前脚刚踏出门栏,他后脚便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穿行于拥堵的人潮中,三年的丛林生活练就了他极强的反应能力,用最快的速度闪避过往的行人对他来说,可比在地势复杂的森林里被野兽追赶简单多了。
每跑一段路,他都会回头观望一下,而每一回头,黑衣男子的身影就远一分,接连几次,便再也见不到了。
“唉,想追我?下辈子吧!”赵兮辞放缓脚步,自信的脸上扬起微笑。
“公子,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黑衣男子的话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赵兮辞表情一僵,抬起头,只见道路左侧商铺的屋檐上,悠悠然地坐着一名黑衣男子,正是追赶他的那个人。
赵兮辞欲再动身,却被高高跃下的黑衣男子封住了去路。情急之下,他闪进街旁小巷,想要借其狭窄地势逃脱,谁知竟是入了一条死胡同。
“公子,随我走吧!”黑衣男子步入暗巷,赵兮辞返身抽出长刀,横在胸前,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男子环视左右,确认巷子内再无旁人,这才开口说道,“我是漆国王族第五任剑侍,秦无声。”
“漆国王族?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瑶城一商人之后……”
“不,当然有关系,你真正的身份是漆国公子。”
“不可能!我从小就生活在瑶城,怎么可能会是漆国公子!”
“因为那玉佩是漆国王族的象征,天下仅此一块。”秦无声叹了口气,缓缓道,“十九年前卫国齐襄王举兵南下,横扫六国,其势汹涌,锐不可当。临战前,陛下将你托付给心腹赵氏,命其远走,赵氏逃离漆国,来到瑶城隐居,一待就是十六年。”
赵兮辞盯着秦无声,疑道,“你年纪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些,怎么知道十九年前的事情?”
“我爹告诉我的。”
“你爹?你爹又是谁?”
“上一任剑侍,秦重。”
“他人呢?”
“当年敌军攻入皇城,他以一人之力对抗百兵,最后力竭而死。”
“他就不能带着大王跑吗?”
秦无声低下头,怅然道,“我们剑侍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王,王在侍在,王死侍死。当年陛下以身殉国,我爹他怎么能逃?”
“你们剑侍……真是群死脑筋……”赵兮辞侧过脸,小声嘀咕,“所以你找我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
秦无声点点头,“不仅如此,还为了复国!”
“复国?”
“对,我已召集当年遗存的漆国势力,就等你来带领我们……”
“等等!”赵兮辞收起刀,快步走到他身前,探量他的额头,“复国?你没病吧?漆国都亡了二十年了,你现在才想着要复国?之前我在赵府的时候,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在练剑,以我当时的武功,还保护不了你,索性就没去找你,但现在不同了,我已学成秦家护国剑法,江湖无人能敌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赵兮辞伸手从怀中掏出玉佩,示意道,“通过它?”
“是的。”
“这块玉佩在客栈里待了三年,你也就等了三年?”
“不错。”
“我知道了。”赵兮辞深吸一口气,突然反手一挥,藏在玉佩底下的银针应声而出,射向秦无声的胸膛,“你就是个疯子!”
二人相隔不到一步,秦无声反应虽快,但肩头还是中了银针,整个人杵在原地。
赵兮辞趁势冲出小巷,秦无声欲追,身子却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没有用的!”赵兮辞的人影消失不见,但声音却还在,一阵一阵从巷口传来,“你无伤于我,我也不会加害于你,那针上的毒只会让你短暂麻痹,并不会危及性命,三个时辰后身体自会恢复。”
“希望你下次见到我,不要再满口胡话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
“没救了。”赵兮辞摇摇头,转身离去,“真是的,这年头还复国?说出来谁信啊?!况且家仇都未报,哪还有心情管复国……”想到这,他耸耸肩,走到街旁面摊坐下,要了一碗面吃,谁知就在他准备动筷享用时,从天而降一支铁箭,连同信纸一起,射在他碗前。
“谁?!”赵兮辞大惊,连忙抬头回望四周,然而左右并无异样,他取下箭上纸,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列字,‘隆城告急,速速前来’,最底下署名,逐沙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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