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生命底色悲凉,终究会有那么一抹亮彩,将黯淡无光的岁月绣上一圈银边。
浮光掠影上周跑步,路边几个小孩子凑成一堆在地上玩,本以为他们玩的是简单的跳格子,跑近了才发觉是象棋,棋盘是拿粉笔画在地上的,匆匆一瞥而后掠过,却勾起了很久远的回忆。
就像在落满灰尘的置物架上翻出了很久之前封存的置物盒,打开的瞬间注意的不是里面的东西,而是阳光下飞舞的灰尘轨迹。你有没有过这种时候?类似于另一种近乡情怯,明明知道那曾经是很熟悉的,也曾带过指尖的余温,可是会害怕自己的眼睛产生的疏离与陌生感受,宁肯被不相干的细枝末节吸引注意。
我的智慧在棋类活动上止步于五子棋,意识到这一点后连自己也忍不住摇头。究其原因,大概是领路人太优秀,以致让我失去了信心和勇气。
浮光掠影最小的时候先接触跳棋。表哥和我见面就玩上几盘,看似简单的规则却需要动脑规划,我属于急进派,往往前面大半都到了目的地,后面的还在拖拖拉拉扯后腿,记忆中从未胜过。大张伟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小时候的我深谙此道,既然一直输下去,对于它的兴致也不大了。
中学时表哥迷上象棋,常常自己盯着棋盘琢磨。我也好奇这东西有什么魔力,表哥索性教我下,以期有人和他对战。规则是学会了,可是此时性情已然内敛许多,反而踟蹰不前,总在纠结是否可以这样走。后面就演变成表哥走完自己的棋,转过来帮我拼杀,他在一旁碎碎念“你可以走炮,这样就会吃掉我的马,那我不能让我的马跳过来,可是如果不这么跳,那我的卒就得死……”他兀自纠结,我则摆摆手很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吃你的马”他微微愕然以后笑得周围都黯淡下来“你太可爱了”如此,我的象棋之路就彻底终结。
那是男女思维开始明显分化的年纪,我多了细腻和多愁善感,平时也喜欢诗词散文多过物理化学;表哥多了坚强和担当,喜欢物理化学多于文字英语。雨天同行去学校的路上,鹅卵石和沙子路被冲洗得干干净净,身旁的少年执意全程帮我撑伞,被问及累不累的时候也坚称没事,可还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换一只手。早上叫我起床时,只是站在门边敲门,我睡眼惺忪看向门外,晨光中的少年脸微微发红,带着一点点怒气告知我起床吃饭。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即便他不好意思进门摇醒我,也可以出声叫醒我,何必费那么大劲砸门。
高中时常常玩五子棋,课间在草稿纸上画上格子就能玩上一阵。那个等待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开学的漫长假期,回忆起来只有绵绵不尽的雨水和午后轻风里的默默落子声。满满两盒莹润如玉的黑白棋子,最喜欢用黑子,慢慢摆满棋盘,在表哥还在思索往哪里下的时候,笑着提醒“我已经赢了”并指出相对应的地方。他也笑笑,然后一起动手收掉残局,再重新一颗一颗填补空白的时间。彼时不知,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安静闲适相处的时光。
浮光掠影十八岁以后的日子过得匆匆忙忙,男孩子忙成立业成家,女孩子忙着宜室宜家,关注的话题和努力想要握在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然忘记曾经是少年。近几年只有在过年时能够聚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被表哥家两个可爱的小朋友吸引。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晨光中微红着脸的少年也到了心事浓如酒的年纪,恍惚间隔着电话咨询我关于恋爱对象的选择和几个女孩子的真实心意判断还是昨天的事。饮酒不过三巡,长辈们也就醺醺然打算离场;一支烟燃不到最后就会在平实的对话中变成烟蒂;人情世故都不敢经过仔细推敲,我们也终于在这混沌中自然接受了成长的代价。
原来这世间,所有的亲情都是一场放开手渐行渐远的旅程。既然如此,很感激我曾经有过那么温度的陪伴,也庆幸那些吉光片羽能在偶然的契机中闪现。
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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