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改国号为永和,大赦天下,同天晋封长安公主为长公主。
北晋。
沈青岑自被皇帝召回来后,不分昼夜地赶已堆积成山的公务,忙的日夜颠倒,只能在疲惫时闭上眼想一想他的小姑娘,揉揉眉心,心想忙完这阵子定要去南梁,使手段也要把她带回来。
回程路上他就已经听闻南梁皇帝病逝的消息,对于公主婚事也是有所耳闻。本想着立马回去哄哄她,却又想着回去准备聘礼,风风光光将她迎娶回来才是。只是一回来就被公务压的分不了身,只得让东宫总管先去准备聘礼。
五月初,沈青岑带着浩浩荡荡的聘礼前往南梁,一路上人尽皆知。南梁的官员们也不免耳闻。心里一边感叹这位北晋太子行事高调,一边又想着自古以来和亲以成秦晋之好,倒不失为一桩美谈。
南梁,月华宫。
苏与林进来的时候,宫殿里一片寂静。昭昭早早的就醒了,只是这会疲累,又躺到了榻上。瞧着与以往并无差别,只是身子越发消瘦。手腕上的玉镯摇摇欲坠,腕骨都凸显了出来。苏与林看的心内恼怒,他侧首看着身旁的宫女,沉声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公主?”
婢女们吓到不敢出声,倒是昭昭懒懒地出了声:“在这月华宫,有谁能惹得我不如意?”苏与林看着妹妹消瘦的只剩巴掌大的脸,声音哑的不像话,问到:“你这是怎么回事?”一边又给妹妹掖了掖被子。昭昭看着兄长的动作,面上显出些许脆弱的神色,她低着头道:“哥哥,我真的好难过。”
“我一闭眼,就是父皇母后在这里陪着我的场面,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可是我一睁眼,什么都没有。”
“哥哥,我后悔了,要是我拼命拦着母后,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苏与林说不出话来,父皇母后逝世那几天,他也很悲痛,可他是南梁下一任君主,他不能显出半点脆弱,可他此时看着妹妹神色悲戚,眼含热泪的模样,只觉得眼里好像进了几粒沙子,眼眶都红了。
五月中旬,初夏的天已经逐渐温热,昭昭还是病了,或许是心中的郁结积的太多,一场感冒也能慢慢拖垮她的身子。不过几天功夫,她的身体就慢慢弱了下去。苏与林无法,只能传信给还在路上的沈青岑。
沈青岑一行人正在驿站休息,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来人刚看到他们,就如释重负地下了马,焦急地大步走进驿站。沈青岑敛了敛心神,开口道:“怎么,皇帝特地让你来欢迎我。”
来人气喘吁吁,低声回答:“回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病危,皇上特命属下前来告知一声。”一片寂静。
沈青岑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一颗心慌的不行。一路快马加鞭,才在第二日晚上赶到了南梁皇宫。
月华宫内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明明外面还是春暖花开,宫殿内却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昭昭躺在榻上,气若游丝。太医刚刚把完脉,战战兢兢地回道:“回陛下,长公主身子弟子实在太差,这次只怕是……”
话还没说完,沈青岑跌跌撞撞地从殿外跑了进来。素来衣冠整洁的男人一路风尘仆仆,眼下坠着两团乌青。昭昭的高热还没有退下去,精致的脸上没有血色,太医都束手无策,药性强一点的都不敢给她用。
沈青岑就一直陪着她,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虽身为太子,却不能护着心爱的人,只能眼睁睁干看着。东方照出第一缕曙光时,昭昭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了,她的身子慢慢变凉。沈青岑抓着她的手,却怎么也捂不热。
他终于清晰的意识到,他再也抓不住她了。人之生老病死,即便是拥有无限权力的帝王,也不能幸免。他明明已经用尽全身气力去抓住她,可那只纤细微凉的手,却暖不了一丝一毫。沈青岑坐在床沿上,声音咬牙切齿:“你这回,太过分了……”
“就算当初我隐瞒了你,你也不要这样惩罚我。”
“昭昭,你别吓我。”
沈青岑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两人从认识到如今的一点一滴。他想,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能折磨人的人。将他一颗心吃的死死的。他兀自难过,可床榻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循规蹈矩娶个太子妃,也好过现在,焦灼地快要疯了。”
昭昭刚从混沌中醒来,喉咙还在刺痛,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哑着嗓子出声,“你现在也可以回去娶个太子妃。”
沈青岑看着她,见她呼吸间总算顺畅了起来,提起来的心也慢慢放回了原处。他低声道:“哪里有别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太医来看过之后说没有大碍,只要细细调养即可。这一场劫后余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坚定了沈青岑要早早把她娶回去的决心,总归要在自己身边看着,才能够放心。
昭昭躺了许久,总算是舒服了。她看向床沿边某个赖着不走的人,道:“你不是在北晋么,怎么到这了?”
“带聘礼来娶你。”放下心的男人又开始没脸没皮起来。昭昭也不想和他多争什么,说了句:“别吵,困了。”就又睡下了。
这事发生后,沈青岑就赖在南梁皇宫不肯走了,他不走,苏与林也不好意思主动赶人。得了昭昭的准话之后,沈青岑总算启程回北晋了。来年的大婚,他定是要回去自己看着流程的。
走前他又赖在月华宫,好歹逗得小姑娘面红耳赤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苏与林却和昭昭谈过一次。他说:“你可是想好了,南梁的青年才俊,你不管嫁哪个,总归在自己家,要是远嫁,哥哥就不能随时护着你了。”
昭昭自然是知道兄长的意思,她沉默良久,最后只是说:“这次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去陪父皇母后的,可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没能嫁给他。哥哥,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啊。”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所幸最后,一切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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