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这个看脸的世界

文|廖玮雯

听过这样一段对话。

长得好看就能过得很好，对么？

嗯，长得好看当然容易遭人喜欢，但是，我们常听到一句话，红颜薄命，其实好看的人，同样，甚至会经历更多的苦难，因为她们漂亮，所以容易被人惦记，被人欺骗，多少漂亮姑娘被坏小子玩弄感情呢？她们更加容易受到各种伤害，同样因为漂亮，她们会受到更多诱惑，她们会更恐惧衰老，害怕肥胖，活得紧张而焦虑……

那长得难看的，就能成功避免这些伤害，过得更好咯？

啊？这个我不清楚，话说回来，谁会在意不好看的人的经历和感受呢？

如果说这段话对好看的人有所警示的话，那对于丑的人来说，简直就是10000点的伤害。

诚然，姣好面容犹如天赋，给人以美好的第一印象，顶着一白遮百丑的光环效应可以得到更多关注，更多宠爱，更多资源，更多机遇。

丑人几乎连存在感都没有，少人搭理少人爱，有时甚至自我调侃，你倒是调戏一下，伤害一下我啊？

有些朋友因为长相不好看而感到非常自卑，她们觉得自己经常遭受冷落、忽略，当然，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和理解她们的痛苦与难过。

如果我们愿意这样去看，或许会好一点，样貌好，就像身高，就像体型一样，是老天赐予我们的一个难以改变的客观事实，目的是让我们能够在各自的领域之中得到更好的表现。譬如成为明星、模特……

然而，美人年轻时因为有更多邀约，更多聚会，她们的时间可能因为耐不住诱惑就这么花没了，但是，没人约的丑人可以多读书啊，她们可以将更多的时间用在独处，思索之上，多年之后，学识渊博相较美人迟暮，这样看来还是相对公平的对么？

可是，如果人美还努力呢，明明可以靠脸她还有才华呢？

俄罗斯女模纳塔利-沃佳诺娃，住在贫民窟里，16岁在街边卖水果被星探发现，3个月自学英语，远赴巴黎签约模特经纪公司Viva，随后嫁入豪门，8年之后婚变，带着三个孩子，与Louis Vuitton MoetHennessy集团的继承人堕入情网，我赞赏她能一直保持独有魅力，更赞赏她能一直保持积极努力，她为她建立的组织The Naked Heart全球奔走筹措款项，为了孩子而在俄罗斯建起一座巨大的游乐场，为给自己所创办的慈善基金筹款，跨界自创品牌亲自设计高跟鞋……

10000点的伤害再次降临，然后网上很多评论会说，“首先，你要有张模特的脸”，“说那么多，还不是因为长得好看”等等。

社会心理学研究发现，人们倾向于将他人的成功归功于客观原因，从而避免自己受到挫伤和承担压力，所以人们会冷冷地说，还不是因为长得好看，还不是因为家里有钱，还不是因为他有关系，还不是……，可是，这样我们就会忽视她的努力，毕竟，长得美的人那么多，如此出色的却寥寥无几。

非要自我安慰，你就这么去想，长得难看唱歌好听，实力唱将！长得好看唱歌好听，应该的。长得难看唱歌难听，应该的。长得好看唱歌难听，我去白瞎了那皮囊……，这对长得美的是不是特别不公平？这么一想，是不是又平衡了？

来谈谈罗玉凤，最近凤姐再次因为励志而遍刷朋友圈，她与凤凰新闻客户端签约成为专栏主笔，我读过凤姐的文章，看过她写的诗，说句实话，她的文字里透出一股真性情，我开始理解甚至有些钦佩这个凭借审丑炒作出名的女人。

其实，我们起初厌恶凤姐的是什么？并不是，至少不仅是她的容貌，而是厌恶她的恶意炒作方式，她的“狂妄”言辞，她的无知无畏，当然，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喧嚣社会，这种炒作可能带来名利，然而，这并非我们所喜欢的，甚至我能笃定，也并非凤姐所喜欢的，她有她的无奈。

有这样一个老太太，言语刻薄，顽固不化，儿子媳妇其实非常孝顺，对她诸多忍让，可是老太太就是对家人蛮不讲理不依不饶，抱怨这个指责那个，不去理解后辈的艰辛和难处，在她的言辞和行为之中，我们实在难以把她和美划上等号。

你或许会想，这么刻薄的人，年轻时一定是个丑八怪。

然而，当我们看到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时，坦白讲，说句美若天仙毫不为过，在那个大波浪雪花膏的时代，这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也无法掩盖她的美艳，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美翻了”的美女，最后成了这样一个让人生厌的老太太。

其实，我们去看她中年时期的照片，那份美艳开始慢慢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我曾有过这样一个经历，当时我是一所学院的青年老师，在我旁边走着两个穿着时尚，身材窈窕，青春靓丽，容貌姣好的妙龄女生，既然是美女，自然会吸引到我的目光，然而，仔细一听，她们的对话里充斥着粗俗不堪的粗言滥语，所谈论的话题也极为恶俗，我的心里感到有些厌恶，觉得她们浪费了老天给予的一副好皮囊。

同样，我也认识很多长相并不美艳，但是心地善良，通情达理，为人真诚，学识渊博的女孩儿，在她们身上，似乎有着和惊艳容貌，凹凸身材的美人不一样的另一种吸引人的魅力所在。

最为要命的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们似乎变得越来越美了，美人逐渐迟暮，她们却在逆生长。

此前，我以为相貌是天生的，美就是美，不美就是不美，除了去韩国整一整以外，别无他法。

后来我在监狱工作，见多了遍布无知、焦虑、压抑、邪恶、愤怒、苦闷……的面孔之后，又因为心理咨询，看到很多饱受心理疾患困扰的人们，他们痛苦，悲伤，抑郁，纠结，这些扭曲的人格和不良的情绪写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变得面容狰狞，眉头紧蹙，他们成天愁眉苦脸，一脸苦相，这种样貌，无论他们原先长得如何，都谈不上美。

有次我到南华禅寺游玩，遇到一个游学至此的大师说法，他的面色红润，法相庄严，谈话不紧不慢，声如洪钟，待在他的身边，让人心中升起欢喜平和，自在安宁。

这个时候，我对相由心生这个词语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前段时间，我的朋友壹心理CEO老黄在朋友圈Po出一张他和88岁高龄的心理学泰斗张厚粲老先生的合照，先生穿着碎花裙子，眼神清澈，笑容天真得犹如孩子。

综上所述，我会去说，人丑不打紧，怕的是作怪，我还会说，人美别傲娇，怕的是作怪，总而言之，美丑不打紧，就怕人作怪。

相由心生，说得是心境开阔，让人眉目舒展，旺盛的求知欲和强烈的好奇心让人保持活力眼神清澈，关爱他人心怀慈悲让人心生欢喜，显得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所以，面对因为相貌自卑前来咨询的朋友，我总会和她们说起以上几个故事，其实，美貌也就只在年轻的时候起到一些锦上添花的作用，倘若自持美貌，不愿反思，不去学习，不敢面对人生真相，不能在了解真相之后依然积极地去对待生活的话，随着年华逐渐老去，人会变得越来越局促，越来越恐惧，美貌就会变成一种阻碍，也会随着年岁逐渐消逝。

但是如果一个人愿意深入地了解自己，保持好奇心与求知欲，心怀慈悲，温和良善，积极主动地，全然地投入生活中的话，无论起初她的容貌如何，她会变得越来越有魅力。

我们常说真善美，美来自于真诚，来自于良善，温良的品行，丰盛的学识，除了能够让人获得外界的尊重之外，也能影响人的内心，人的内心丰盛之后，就会对容颜产生影响。

我相信，凤姐在她旅美的经历中，她的坚持与真诚，她的努力与付出，她的学习与思考，她的积累与历练，会让她变得越来越丰盛，越来越开阔，当然，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抛弃成见而喜欢她。

本文作者：廖玮雯（@玮夫雯斯基）心理咨询师 出版随笔集《无须讨好世界，且让自己欢喜》

本文插画：Miss Cyn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