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和6月,我一直在读一本书《不平等的童年——阶级、种族与家庭生活》。这个标题很吸引我,因为现在的社会总是谈及阶级固化的问题,我很想看看这种不平等是如何存在和延续的。
《不平等的童年》主要讲了作者安妮·特拉鲁选取12个有9-10岁孩子的美国家庭进行的阶级、种族和家庭生活方式研究。特拉鲁是宾大社会学系教授。她的研究从1990年开始,通过进入受访者家中访谈的方式,持续进行了10年,跟踪记录了12个孩子的成长过程。
她主要观察到了两种不同的教育模式,协作培养和成就自然成长。
协作培养
中产阶级的孩子多是协作培养,即给孩子规划了不少日常活动,参与了较多孩子的成长。这与我们中国当今很多中产的情况很相似。家长们早早地为小孩子规划好了每日事项,参加各种的兴趣班、语言班。家长们也会给孩子们足够的尊重,让他们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去做不少尝试,但事情需要在家长的掌控之中。
成就自然成长
工人和贫困阶层的孩子则是自然成长。除了学校教育之外,家长并不会在孩子的学习和课外活动上放更多的精力。工人或贫困阶级选择自然养育,是因为他们的经济条件,只允许他们做到自然养育。他们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照顾孩子的起居、饮食和确保安全上。父母所拥有的经济资源造成书中所讨论儿童养育上的巨大差异。
这两种养育方式并没有绝对的好坏,尽管协作成长让中产阶层的孩子显得更老练、语言发展水平更高,但让孩子也承受了更大的压力。成就自然成长的孩子更显得天真烂漫一些。
但不平等就是从这个阶段开始的,虽然这些孩子接受的学校教育是近似的,家庭阶层决定的养育方式却悄悄地在未来对孩子进行了分层。
作者标题写的“不平等的童年”,想说的也是这种从出生时孩子所处的家庭环境造就的这种不平等。中产继续培养中产,贫困阶层继续培养底层。她不认为是贫困阶级的孩子不够努力,而是他们在潜移默化之中学到的东西、养成的习惯,让他们在和中产孩子竞争的过程中略逊一筹。
在阅读的过程中,我观察到了一些细节,也颇有意思:
1.有一户中产家庭一年要在大儿子的课外活动上花4000美元。按1990年到2018年的美国通胀率,相当于2018年的8063美元,差不多等于5万2千人民币。跟现在差不多~ 对于中产来说,孩子一直都是碎钞机,但父母愿意付出时间和金钱去进行协作培养(他们不一定意识到自己是协作培养,但对子女的活动是非常有组织和计划的)
2.中产的陪写作业在1990年已经是家长的心病了,当然这个限于部分孩子,主要在于父母过度操心,执意辅导孩子作业,孩子往往会感到被逼迫,学业表现和动力也欠缺。中产阶级的协作培养里,这就算是跑偏的一种。
3.种族在孩子成长过程中有微小影响,但不是决定性的,反而是家庭的社会阶层、收入水平对孩子成长影响极大。种族的影响在成人阶段有更多影响,主要在求职方面。
4.在语言方面,中产阶级的家庭因为本身受教育水平和经济水平较高,更多的把孩子看作一个平等的个体来沟通,语言中更多使用较难的词汇。因此中产阶级的孩子普遍语言表达能力较强,加上他们参与了社会无组织的活动,在与外人沟通协作上也更有竞争力。工人和贫困阶级的孩子则在处理社会关系问题时容易显得局促。
5.无论处在哪一个阶级,他们遇到的有些境况都是相似的,比如亲人的离世、表达爱和幸福、与自己的亲人朋友联络感情。日常生活的组织安排和整洁程度也和阶层没有关系。有特别整洁有条理的贫困阶级家庭,也有乱得和狗窝一样的中产阶级家庭。
6.个人成就的意识形态导致中产年轻人把自己的行为和成就绑在一起。他们觉得是自己的努力使得他们获得了现在的成就。但这些孩子其实忽略了隐藏的阶级特权,即他们的成就不仅仅是努力,也是父母靠资源在他们小时候就开始铺路。
7.关于这些家庭对于研究结果的反应也很有意思。其中贫困阶层的一户人家这样评价“你诋毁了我,你让我们看起来像穷苦的白人渣子”。也有中产质疑了这项研究,“你用拜访为借口误导我们,进门坐下后便拿出了录音机”。我不禁在想,研究是通过定量语言统计,研究员所收集的语言是否就是真实家庭所想?语言是否能反应这个家庭的所有特征?
这本书的这种长期追踪和访谈让我想起了纪录片《人生七年》,也是观察不同阶层孩子长期的成长,去看阶层对于孩子的影响。《人生七年》纪录片的拍摄始于1963年,每七年跟踪记录14位不同阶层的7岁孩子的成长。
而这项研究是1990年开始的,那会儿孩子们上小学4年纪,10岁左右。后来作者在他们18岁的时候做了回访,22岁的时候又做了一次回访。作者并不计划去论证孩子们是否有跨越阶层的可能,她更关注的是这些孩子的童年养育方式如何影响他们刚成人不久的行为模式和生活。
对于我们旁观者来说,启示并不在于如何才能跨越阶层,而是去了解两种养育方式给孩子带来的影响。没有所谓最好的一种养育方式,只有在自己能提供的最大资源范围内,为孩子创造好的成长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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