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 | (魔幻)重返窝那亚

作者: 三万夜 | 来源:发表于2018-04-28 11:08 被阅读134次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索幽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从那个梦里走了出来。他的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那句话:“你就会跟我一起回到那里,重建我们失落的家园。”

    他起身拖着梦里的步伐蹒跚着走进厨房,打开一个装满咖啡色粉末的密封的玻璃瓶,那种物质瞬时的味道像全速行驶的高铁穿过现实的生活场景,让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年已经过去360天,距离教授承诺的时间还有5天的时间。他给瞎子的院子改造工程也即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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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幽喜欢可以俯视的运动,这样他可以有安全感,一切尽收眼底,这就是他喜欢滑雪、高空跳伞以及蹦极的原因,一直专注地俯视下面的一切,这样做到极致,把身外的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

    2050年的天空,天气晴朗,太阳从紫色的云层中穿来穿去,光线经过玻璃的折射投进厨房时明时暗。索幽的意识正一点一点地远离梦里的自己。

    他已经按照教授的计划,服用了快一年的药物。去年他因为滑雪发生了意外,头部受到了外物的撞击,致使他的脑电波发生了紊乱,让他只在两种脑电波中来回穿梭:一种是让他处在深睡眠的开始;一种是让他处在极度焦虑中。这样的感知,甚至一度让他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

    他的意识时而混沌时而焦灼,外物的一切对他来讲像隔着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火墙,因为脑电波的接收回路因撞击被摧毁,他完全与世隔绝。

    他是一个庭院设计师,每次接到客户的订单,他都会先让客户领着他到位于院子的最高点去俯视作品的全貌,而他的灵感会在俯视的那一段时间里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设计图纸,这样思维模式,使得他的设计总能特别有存在感。

    另辟蹊径也让他跟大多数设计师的想法格格不入,但也正是他的坚持跟执着,使他在这个怪人丛生的圈子里还是会鹤立鸡群。

    一年前,也就是他出事的前几天他接到了一个庭院设计公司打来的电话,这是一家在当地甚至在全国都很出名的设计公司。他们去年有一处参赛作品还荣获了国际庭院设计大赛一等奖的殊荣。

    电话那端的工作人员显得极为谨慎并且用非常谦逊的语气跟索幽讲述了他们的一个客户指名道姓地要求该公司聘请索幽来担当他院子的总设计师。

    索幽刚毕业那会,曾在这家设计公司做过实习生,之后因为他性格的原因,索幽选择主动离开了那家公司。

    他们至今还保留着他的简历跟电话号码。工作人员提到的那个人,是一个瞎子。索幽对这个提到他的人一无所知。

    工作人员希望索幽能够见一见那个庭院的主人,同意与否,然后再下定论。

    当晚,索幽的手机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号码,那是索幽的初恋,也是他在美院时的师妹杨欢打来的电话。

    索幽一直暗恋着杨欢,大三冬天那次期末考试之后,他们在学校的操场相遇。头一天刚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杨欢将自己亲手画的一幅索幽的背影的画像塞到了索幽的手里。原来杨欢对索幽也钟情已久。

    杨欢喜欢索幽的沉默寡言,喜欢索幽的独特画风,因为崇拜他画画的天赋,早已深爱着索幽。索幽喜欢杨欢的坦诚与开朗,杨欢是第一个跟索幽主动交谈的女生。

    他们在那个雪季一起滑雪,一起在远离城市郊外的夜晚看天空中耀眼的星光。

    “也许有一天我会跟你一起逃离这里。”索幽用胳膊挽着杨欢的脖颈专注地看着遥远的天际。

    “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千万不能食言,否则我会恨你三生三世。”杨欢缱绻在索幽温暖的臂弯里。

    “我们在雪山上生活吧,白天我们可以滑雪,夜晚一起看大熊星座。”

    “那里会很冷,你不怕吗?”索幽温柔地抚摸着杨欢遗落在耳边的秀发。

    “当然不怕,因为有你陪在身边,你就是我的火把、暖宝宝。”杨欢一边鼓弄着索幽的手指一边顽皮的说着。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这里,脑袋里常有一个影像不时地搅扰我,让我这种混乱思绪对这里产生模糊的认知。可我又说不清楚,这是怎样形成的?”

    “索幽,你不是跟我说起过你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父亲因为工作又很少在你身边,你觉得你其实没有亲人,就像你跟我说的‘你像个孤儿一样存在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而来?’是不是这些困扰,才让你觉得,你并不属于这里。不管怎样,至少我希望你能感受到我,以及我的温度,我希望永远跟你在一起。”

    索幽紧紧地把杨欢抱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毕业之后,他们一起进入这家设计公司当实习生,杨欢与索幽的人生轨迹渐行渐远。原因不是因为两个人不再相爱,而是各自的工作环境与遭受的境遇让两颗年轻的心不再有交融的心境。

    杨欢毕业后留在了那里,并被安排到外地的分部去工作,索幽则因为继续独来独往,孤独地与外界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而离开公司。

    索幽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业务并不多,但每件作品完工之前,他都像与世隔绝的独行僧一样,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创作中。他跟杨欢聚少离多,各自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中负重前行。

    “索幽,你知道那个瞎子的事情了吗?公司上上下下因为这件事都传开了。他出的设计费高的离谱,公司安排高然总监亲自去接手(高然就是前不久在国际获得金奖的设计师),不过瞎子对高然的设计图纸依然束之高阁并不买账。因为设计费用的金额太过诱人,但又无人可以让他满意。然后有一天,那个瞎子打来电话,说我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索幽的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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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幽跟这个瞎子见面的时候,外面下着黄色的泥雨,瞎子的屋子里灯光昏暗,跟屋外的明度刚好一致,看上去老旧的唱片机里播放着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

    瞎子熟练地从身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万宝路牌香烟,用两根僵直泛黄的手指夹住,短暂的打火机的光亮变成了夜晚的成群的萤火虫之墓,照亮了这个透着些许神秘而寂静的屋子。

    索幽打算一直沉默,直到瞎子先开口为止。这样他可以有一段时间来静静地观察他跟他的领地。

    天空中紫色的云彩那天像罢工的工人一样怒目圆睁向着黑黢黢的地面越走越近,一会的功夫它们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天幕,雷电掺杂着被卷起的黄沙,黄色的泥雨倾盆而下,外面已经漆黑得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索幽这时的呼吸也变得缓慢,视线被屋里跟屋外的画面慢慢牵引着游离,只有偶尔远处的闪电会将黑黢黢的屋子里面的两个人从黑暗中剥离出来,而其余的时间,索幽跟瞎子是跟这个屋子融为一体的。

    “这两年里,我找了一些你的同行,他们给我的设计方案都没有办法让我为之一振的。”瞎子用力地吸了一大口还剩不到半截的万宝路,烟雾的形状形成的空间,好似把他的鼻子拉长了几倍最终在快要接近地面的一刻又烟消云散。

    “我虽然看不到,但我依然有自己的评判标准,用耳朵也好,用鼻子也罢,谁知道用什么呢?钱不是问题,如果我喜欢你的设计,价钱还可以再高,但你描述的蓝图首先要符合我内心的想法,或者你干脆说服我,让我有理由为你的作品拍手称赞。”

    “我不会给你限定交图的日期,但需要你每一个月都要交给我一份设计蓝图,直到我满意为止。”

    “我非常喜欢听古典音乐,我想有整段的安静时光,在我的庭院里享受一个瞎子的寂静。”

    泥雨一直在下,时而大时而小,空落落的院子被肆无忌惮地雨水洗刷着,跟院子一窗之隔的落地窗前放着一把由竹子编成的小靠椅,由于年代久远竹椅已经有点变形,不过看上去这把椅子依然得到了主人的更多眷顾,两个扶手已经变得铮明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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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给他开了很多药丸来治疗他的脑部病痛和随之带来的与世隔绝的感知。他本来对此不屑一顾,他除了在梦里感到困惑之外,其实一切病痛给他带来的感知,在他看来都觉得可以接受。

    他每天脑子里记忆都是跟他之前的兴趣有关,滑雪,高空跳伞那些之前的种种美妙经历,每天都会在他的脑子里上演,这些场景演出之后,他就会拿起画笔,把那些快乐的意识流通过画笔呈现出来。

    他需要别人的提醒才能够吃饭,也就是他的大脑让他失去了生存能力,但同时却又让他的生活变得更有乐趣。教授希望通过回忆他的生存经历来唤醒他作为生物体征所具备的生的权利。

    教授的药丸是一个多维度的大屏幕,外面由一个金灿灿的锡纸包裹的严丝合缝,医生叮嘱他,每天清晨要打开一颗,那里面记录了索然从出生到出事之前的所有值得记忆的影像片段,一共记录了36个片段。每隔十天打开一颗,以此类推,最后一颗药丸打开后的午夜零点,他的五种脑电波就会全部打开,脑回路会重新建立与外界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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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您家里有梯子吗?”索幽打断了瞎子在说话之后的片刻宁静。

    瞎子的脑袋应激性地朝着索幽的方向转动了一下。“你是说梯子吗?”

    “嗯,是的。”

    “当然没有。”

    “那好,我把家里的拿过来,您还有其他要求吗?如果没有,我想一会我就去回家取梯子,我想坐在梯子上看看看你家的院子的全景。”

    “哦,随便你。不过这院子只有一百平方米的见方,我虽是瞎子,但也知道它可以一眼就望到头。”

    “我知道,不过这是我的习惯,我喜欢用俯视的角度去看我未来的作品。”

    “好吧。不过雨还在下不是吗,你可以明天来,不用这么着急。”

    “我想看看这院子在雨中的画面,晴天的时候我自然还会来。”

    “随便你吧。”

    “我不喜欢被别人赶着做设计,所以不想隐瞒你,我对之前的所有作品都存有很多遗憾,我不想为了交工而交工,但我无法说服我的客户给我充足的时间来完成我的创作。”

    “您的要求正好是我想要的节奏。”

    瞎子点了点头,将僵直的拿烟的手指瞬间松开,烟蒂的余温点燃了他大概一平米左右的空气。

    接下来的几天里,索幽果然带着他那把已经掉了色的高大的梯子。他坐在梯子的顶端,无论刮风下雨亦或是风吹日晒,手里拿着一张硬纸板,右耳朵的上面平稳地夹着一个深绿色铅笔,像一个长着两条超长腿的雕塑伫立在土院子里。

    瞎子还是喜欢坐在他那把年代久远的竹椅子上,叼上一根烟,欣赏着他喜欢的音乐。

    他有时会邀请索幽一起共进午餐,瞎子的家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姆,大概古稀之年的样子,跟他的长相有几番酷似。

    索幽没有见过瞎子的眼睛,他总是带着一副黑得像锅底一样的墨镜。保姆叫三叔,索幽没有听过他说过话,也许是哑巴,不过听力很好,每次主人叫他帮忙的时候,他总能及时赶到。

    瞎子跟索幽自以为熟络起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常常会变得像话痨一样,喋喋不休。索幽还是那样听得比说得多。三叔也在饭桌上,但从不说话,只是将食物慢慢地慢慢地吞咽到身体里。

    “你知道吗,索幽我给你讲一个笑话,有一次家庭聚会,我兴奋地喝了很多很多酒,等大家都散去了之后,我便倒头就睡,夜里我去上了个厕所,我渴极了,迷迷糊糊地拿起一个杯子就开始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喝了大半杯才觉得有点不是味道,不过我没有多想,将剩下的也全部灌进了肚子里。清晨儿子醒来,把我从梦中唤醒,儿子拿着空空的杯子,问我里面的液体不见了,那是昨晚他接小便的杯子。”瞎子把刚喝过一口的橙汁放在桌旁,一边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索幽朝着瞎子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他此刻除了不想喝那杯黄色的啤酒之外,并没有被瞎子的笑声感染。

    “你猜,我喝了那杯童子尿怎样了吗?”

    “怎样了?”索幽轻描淡写地回应着。

    “哼哼,你以后就会知道的。”瞎子开始卖起关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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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的传感器显示索幽的脑回路开始有微弱的变化。

    索幽离上次打开那个锡纸药丸已经过去10天,今天是第二次打开的日子,教授昨天晚上,在他的梦里已经提示了这个必须要他完成的事情。

    索幽开启了第二颗药丸:

    屏幕开始在他的眼前呈现,他躲在画板的后面,一边拿着画笔一边若有所思地发呆。

    索幽十岁的时候,开始遭受血光之灾。第一次是在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个刚刚被削好的铅笔,从一个精准的位置向索幽的方向飞来,穿过班里的黑包、哈勃、王艳、李楠、赵梅、单子,跟一只刚刚吃饱的蚊子,它的翅膀与飞来的铅笔之间大概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这样的幸运让那只蚊子与死神插肩而过。铅笔依然沿着既定的轨迹快速敏捷地穿过同学们的目光。

    索幽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他刚刚看见一只蚊子落在了他前排同学的雪白的脖子上,他并没有打扰蚊子的想法,倒是觉得好奇,想看看它是怎样从那里将它需要的血从那里吸出,于是他看到了整个过程。

    那只被当成武器的深绿色的2B铅笔最终被索幽的皮肤阻止了飞奔的脚步,索幽的皮肤在跟铅笔接触的瞬间,承受了铅笔主人抛出它时使出的30公斤的力量。

    那天的风很大,停放在校园外的一辆面包车被风吹跑,事后那辆车的车主因为面包车不翼而飞报了案。索幽教室的窗户被风瞬时吹飞,铅笔在空中被大风加速,又被索幽的颧骨阻挡。笔尖扎入了他的颧骨上面的皮肤里,整个铅笔有两秒钟的时间一端在空中悬浮,然后自由落体下落到地板,只剩下被折断的一端的粗糙断面在大风中悬浮。

    那天的场面混乱,龙卷风将粉笔、小红花、奖状还有刚刚考完试被老师评过分的卷子吹得到处都是。

    一张卷子吹到了黑包的脸上,那是是单子的卷子,上面清晰地写着100分。

    黑包最恨单子了,他们是同桌。每次考试黑包总是乐呵呵地想看看单子的卷子,每次都被单子无情地拒绝。

    黑包把一个正在空中飞舞的小红花抓了下来,用唾液打湿,在单子100分的地方用红花使劲地涂抹了一阵儿,然后画了一个如单子脑袋般大小的鸭蛋,满意地将卷子收好,快速地放到单子的书桌里。

    索幽的颧骨下面的那颗黑痣,此时一直在拼命地挣扎着,想从索幽的脸上迅速逃离,寻找那支铅笔的下落,那才是它的归宿。

    有一小块铅笔铅被索幽快速地吸收进他的血液里。从那以后,索幽染上了一种奇怪的毛病,总是在私下里的啃食铅笔。一根铅笔往往用不到两三天,就被他吃得精光了。

    别的孩子,把家里的零用钱都用来买吃的喝的玩的,他几乎把所有的都买了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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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幽那天听完瞎子的故事,晚上做了一个奇幻的梦:索幽进入了瞎子的意识里,索幽的脑海里浮现出瞎子的原型。

    索幽梦见瞎子并不是人类的样子,头很大如一个巨大的橄榄,身体的长度却不到头的二分之一,悬浮于空中。

    那晚之后,索幽每天都会在梦里与他攀谈,他们之间并不是用人类的语言沟通,索幽搞不清楚,也许是唇语,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用语言来沟通。

    索幽总是在空旷的荒漠里抬眼看见那个巨大的橄榄核状的悬浮的物体,在跟他执着坚守。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会跟我一起回到那里,到时候你会跟我一起远离这里,重建我们曾经失落的家园。”索幽在每次梦醒后,脑海里会一直重复着瞎子从荒野阡陌里传来的回音。

    瞎子的院子开始破土动工,索幽每次提出的想法,都会得到瞎子的认同,瞎子也会把他自己的建议加进索幽的蓝图里,奇怪的是索幽也觉得瞎子的想法,确实给他的想法锦上添花。

    索幽已经打开了将近一半的药丸,这些成年之前的影像里几乎多是记录索幽的诡异性格,他对所有未知的事情都感到质疑。

    他因为痛恨父亲的冷漠,装瘸了有一年的时间,后来父亲终于从外地回来,陪着他四处求医,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那段时间是索幽心里最快乐的童年时光。

    一年后父亲出车祸,大腿粉碎性骨折,卧床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父亲变得极度依赖小索幽,索幽扮演者父亲的角色,两个人除了肉体没有对调以外,其他的方面却全然换位,索幽的腿在父亲的见证下治愈了。

    瞎子的院子已经初见模样。索幽将院子的上下纵身拉长了一倍的距离。在院子的地下给瞎子做了一间环绕立体声的音乐厅。瞎子把他的积攒的上万张唱片全部都安置在那个地下的音乐厅里。

    院子的地上被划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露天的50平米见方的地方,种了上百种香气扑鼻的白色花卉。另一半是四面封闭的阳光书房,用石头做成的书架上放着瞎子的古旧的书籍。那些书大多是年代久远的。

    那个书房里的石头因为整日被阳光沐浴着,每每在天气情好的日子里,在里面沏一壶龙井,点一炷海南沉香,拿起一本旧书,沉醉其中,这时由石头书架散发出的温暖气息,让此时的生活暖意融融。

    索幽从没质疑过瞎子曾经描绘的看过那些旧书的画面。

    --

    索幽的药丸已经打开了20个,那些记忆的通道,让他的脑电波一直处在由θ波主导的频率之中。(4~7赫兹之间。)他开始变得不再焦虑、消极。不过这些药丸的功效又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孤僻。

    而与之形成极大反差的是,他每晚在梦里却显示出他对未来的惧怕与恐惧,他常常梦见自己脱离躯体,与梦里瞎子的诡异形态非常相似。

    他能够看见自己的躯壳僵直地躺在荒野里,眼睛微闭,脸和手臂白得像冬天的雪。瞎子硕大的脑袋悬浮在漆黑的刮着冷风的夜里,稀疏的灰发如同被晒了一个冬天的干草一样在空中乱舞。

    瞎子跟索幽的灵魂一起在空灵的夜里游走,瞎子在前方领路,他们又一起来到了上次梦里遇见过的一座哥特式的古堡。古堡的颜色灰暗如土,好像它已经在这块荒漠的土地上挺立了上千年,但他的主人却早已灰飞烟灭。

    这次他们一起进入了古堡里,让索幽吃惊的是跟外面破败不堪的颓废景象形成了鲜明反差,里面的陈列,家具的整洁度,就连餐桌上摆放的水晶杯子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瞎子又恢复了他之前的本身,索幽的躯壳将他的灵魂也重新藏匿起来。

    看来瞎子很熟悉这里,他们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径直向二楼走去,一间卧室被瞎子轻轻推开。

    浅绿色的亚麻质地的窗帘被全部展开,完全将外面的暗夜阻挡。整个房间都是以白色、绿色为主基调,显得清新淡雅。

    索幽突然看见一个穿着浅绿色真丝长裙的女人躺在那张床上。雪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整个身体如同一根笔直的尺子一般,如麻绳长长的黑色发辫在女子头的一侧被自然摆放。

    瞎子已经坐在了靠近那张床最近的椅子上,他将女子绵软而冰冷的手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两手之间。

    “我们就要回家了,我今天把他也带过来了,我想让他见见你。”瞎子的两滴眼泪,正好滑落在了女人的黑色的发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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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幽在瞎子家的工程即将竣工之际,那天却发生了一个意外。地下音乐厅的一面墙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当时索幽正好一个人在那里做最后的竣工验收,塌陷的一刻他正好背对着那面墙壁。

    空洞的直径大概是一个成人的高度,索幽往里面探视,发现里面似乎有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

    索幽好奇地在洞口查看了一会,然后找来一只手电筒,步履蹒跚地向那个洞中走去。

    走了大概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里面的通道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道路被悬崖峭壁戛然阻断。一个椭圆形状的庞然大物悬浮在两个悬崖之间,像巨大的慕斯蛋糕,四周是白色的像奶油一样的物质,顶端跟底部也好像被淋上了一层铁粉之类的东西。

    一会的功夫,那个蛋糕又变成了一块巨大披萨饼将两个悬崖连接起来形成了一条悬浮在高空中的通道。索幽的好奇心跟脑电波一直在提示他,继续向前。不过踏进那条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索幽的一只脚刚一踏进去,就被像棉花糖一样的路面完全包裹起来,索幽用力将它拔出,这时的索幽已经没有了恐惧,他的身体被大脑牵引着向悬崖的那边慢慢走去。

    --

    索幽的大脑一直也想不起来关于母亲的影像,那天梦里索幽在古堡里看见的那个僵直的女人之后,她的模样就一直在索幽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索幽记得父亲在他的时光里也很少停留,只有那一次他摔断腿。那次铅笔被穿进面部的遭遇,终于让父亲短暂地回来一次,不过他极力反对将索幽送进医院甚至连学校的医务室他也没有让索幽进入。

    父亲跟小索幽说过,“你比别的孩子都要更强壮。”

    杨欢一个星期会去索幽那里去看望他一次。索幽的房间里最多的就是他的画,最近杨欢发现索幽的画风有很大的转变,整个画面的颜色以黑色为主色调,画面中似乎隐藏着可怕的遭遇,流露出惶恐,就像蒙克在《呐喊》里投射出的惊恐的内心。

    索幽生病这段时间更加感觉到对杨欢的依恋,他最近经历的一些事情,让他即觉得好奇又觉得不安。

    “你做过奇怪的梦吗?”索幽一脸正经地看着身边的杨欢。

    “奇怪的梦?嗯~有啊!”杨欢好像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

    “我梦见我们两个会飞,然后一起飞到了乞力马扎罗山脉,我们带着滑雪板在山顶上停留,然后一起飞速地向山下滑去。”杨欢接着用力地说“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一秒

    那就停留在此刻的冰天雪地里

    白皑皑的雪山

    金鹰在空中盘旋

    目送着我们的开怀

    我们沿着地球的脊背

    像羽毛一样轻轻淡去它的

    灰尘

    真是个美丽的故事。”索幽好像全然忘记了他的恐惧。

    “也许会实现。”索幽轻声地说着。

    ***

    瞎子的院子四周被长长的警戒线封锁,警车、消防车停在坍塌事故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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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三万夜:其实是想写一部2050年外星人(窝那亚星球)来到地球探险,却爱上了一个地球上的女子。作为瞎子的外星人父亲,为了找寻自己的女人以及他们的儿子索幽的种种经历的长篇小说。希望以后可以将这部魔幻小说继续续写下去。
      • 夏日长风:期待你的下一部作品
        三万夜:@夏日长风 很感动妹妹对我的认可!可以让我更坚定地一直写下去。:heart:
      • 夏日长风:写得真好,值得付费👍
        三万夜:@夏日长风 :fist::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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