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食

作者: 落矢邺 | 来源:发表于2017-11-26 21:32 被阅读0次

    干燥得很,温榆河都快成条水渠了,这点水浇地是不够的,还好冬天里。

    种什么田?

    “小牛锅贴吧。”

    我拽着晓晨来吃。“猪肉玉米,牛肉香菜,西红柿鸡蛋。一碗白粥,一碗小米粥,呃?这个是……”

    “你好,风味泡菜,餐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可我很难愉快,不只是卷心菜还有胡萝卜和心里美萝卜,红色的心里美,紫红色的细胞液在内外渗透压不等的情况下溅出,染红了盘底。我吃下一口,是甘甜的,是沁凉的。

    “怎么了,不好吃?”晓晨问我,他也夹一筷子尝尝。

    我否认:“没,只是和我以前吃的不太一样。”

    锅贴依然很美味,我却无心品味,明明咸甜适中,底层香脆的皮裹住饱满的馅料,油脂融化在口中,尽管娇嫩味蕾禁不住这样的刺激会烫出花。

    下一次绝不在外面点“风味泡菜”。

    “不知道我能不能干到年底呢?”

    “终于要全心做职业格斗家吗?”

    晓晨笑笑不作回答。“看看温榆河吧,它的四季我要是再完整看一遍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在河之洲,我今次竟看得如此仔细,除开没了绿色,干枯的芦苇这岸和对岸一样丛生。一抹黑色穿梭在其中,那是,驴?我只在磨盘边见驴拉磨碾辣子,呛得我直咳嗽。

    “我初次来北京,那是一个周五下班后去拳馆训练,第二天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远门,北京真是太大,不下决心很难走出去。偏巧北面就是,温榆河……”晓晨怅然间继续说道,“冬天里水位高的时候结冰很厚,我试过走路,但也就在岸边徘徊。今天过年来了,春天变得温暖,颜色比现在好多啦,河中之洲,有农户牵着驴,是驴,竖起的耳朵,白色的肚皮在黑色皮毛下格外显眼。有首歌唱得好:‘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哒啦哒啦。呵,忘词了。’”

    那首歌是小学音乐教材里的《小毛驴》。

    “哎呀,赶紧回,肚子不太舒服。”

    “好好。”

    我也没有带卫生纸救不了急。

    晓晨钥匙还捏在手里,隔着门听见有人在房里过道说话:

    “灯都关掉,动静小点记住,我走了之后谁来谁敲门都别开,千万别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其他房客嘴里嘟囔,埋怨乌漆麻黑带来不便。晓晨熄灭灯,关上洗手间的门,用报纸盖住路由器一闪一闪绿色的信号灯,撕下卧室里窗户上印有出租字样皱巴巴脏兮兮的纸。

    “当真这段时间要忍耐下去吗?我今晚还在你这里住得下?”

    “住得下住得下。可能是近来查得紧,多长些心眼就行。”

    睡前我关了机,和晓晨一起与黑暗同呼吸。

    自从常吃的那家麻辣烫遭停业整顿后,我周末吃饭成了极其麻烦的事情。

    看着上次43块5的肯德基宅急送订单,肉疼不已,断不能吃了。

    “下一站稻田站,下车的乘客请准备。Next station is……”

    屏蔽门敞开,凉爽(虽然深冬里这么形容有点奇怪)吹醒昏沉脑袋,立在自动扶梯上下楼出站。

    “嘶~哎呀阿西吧,啧啧~~”

    狭小,稠密,混合,蹙眉,但到底暖和啊。

    “下一份就是我了吧,小份臭豆腐,加香菜和花生碎。”

    “手抓饼要番茄酱,鸡蛋煎嫩点,谢谢。”

    我总要转过路口才能看见臭豆腐和手抓饼。

    “话说你们怎么不在地铁口那里卖呢?生意会旺的。”

    “来,做好了。其实吧,倒也不是不想去,被撵了两次,说第三次再被发现就没好果子吃啦。”

    手抓饼生菜给料很足就是菜心凉,吃进肚里不痛快,番茄酱偏甜要是稍酸一些配着流黄鸡蛋咀嚼一层层酥饼会更好;一根签子扎上两三块臭豆腐(其实炸后哪有什么臭味呀)和着混有花生碎的酱汁微辣里蕴含的淡淡蒜香,后味十足。

    是吗?果子哪有这些好吃,怪人。

    我以为不是真的,直到问我说:“加班才回来?吃完麻辣烫吧,热乎的。”

    路边摊灰尘大,菜品和肉还带着冰碴,然而都不重要。我颠起篮子抄家伙可劲儿加:紫薯丸子、鱼豆腐、豆腐皮、圆生菜、茼蒿、西蓝花、鹌鹑蛋、培根、肥牛卷最后再加一包面(封面写着砂锅面)。

    “叔啊,你这一般啥时候出摊?”

    “哈哈,六点一直到十二点,尽管来吃。”

    我提着热腾腾的餐盒回到公寓,掀开盖,边吃边叫唤(是真的有点烫)。

    热泪盈眶,还好地方偏,吃得上路边摊(其实就是三轮车上架两排柜子还有后面的煤气灶)。

    说来奇怪,越是深冬,我越要外出觅食。

    所幸目前还不用回去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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