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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魇
我叫谢如鱼,谢谢的谢,如果的如,游鱼的鱼。他叫顾暖,照顾的顾,温暖的暖。我早已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了。一岁么?两岁么?可能是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可能是还喝着奶粉的时候。总之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认识了彼此,主要还是因为彼此的父母太熟了。
在那张像素极其惨烈的幼儿园毕业合照上,还有我们两个肩并肩的身影。那是的他很清秀,眼睛里仿佛有着整片夜空,总是闪烁着光芒。
记得那时的我得了鼻窦炎,鼻子里塞了一点点的异物,总是有一股恶臭伴随我,当然我自己并闻不到。其他小朋友总会说:“谢如鱼,你该洗澡了,怎么那么臭啊。”他们异样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样。
因为这件事导致幼年时期的我有一些自卑,我总是习惯低着头自己玩,或者看着窗外的鸟儿乱飞。我就像是瘟疫一样,人人都躲着我,只有顾暖不同。
他总会偷偷在兜里装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带到幼儿园和我一起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我这么好。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除了父母,可能我就剩他了吧。
那个时候排队都是要手拉手的,他们嫌弃的表情倒映在我的眼眸中,那时的我就懂得了被孤立的滋味,所以我更加珍惜顾暖这样为数不多的友情,或者说爱情。
他总是会主动和其他小朋友换位置,然后拉起我的手,跟我一起说说笑笑。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会眉眼带笑地说话,对我来说,那时的他就是我的小英雄。
他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围在我的身边,别人欺负我的话他也会奋不顾身地为我进行“殊死搏斗”。
那时的他对我说:“如鱼,以后我一定娶你。”每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会把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我相信他,一直都是。
后来我们升入了小学,那时的我鼻窦炎已经治好了。我们两人住的不远不近,刚好在一个分叉口分道扬镳。他向左,我向右。他推着他的白蓝色山地,我手提一袋又一袋的书和他并肩回家。
我们越来越成熟,进入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班里有不少关系暧昧的同学,我就问他:“顾暖啊,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我看着他幽深的眼睛,想看清他是否在撒谎。
“有啊,怎么会没有啊。”他一脸骄傲地回答了我,那个挑衅的眼神更是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摇晃着他的胳膊:“谁啊,谁啊?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相信我。”我拍了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喜欢——”他故意拉长尾音,扬起他的头,看着天,轻轻地笑了笑。我看着他得意地卖关子便开始有些不耐烦。我还没有开口,他便低下头,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声:“你。”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不是脸红了,只是感觉脸上一阵滚烫。那年的我们才十一岁,就已经懵懵懂懂地向爱情跨出了第一步。我当然知道那时早恋,老师家长口中可耻的早恋。我算是个成绩不错的学生,为了不影响学业,我对他说:“再等等吧。”
“好啊,等就等。”他一脸不屑的样子,好像我是他势在必得的一样。没错,他就是势在必得。
我走上楼,剧烈的心跳声依旧是那样清晰强烈。是的,他喜欢我。那时的我因为自己也有了追求者而兴奋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我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他认真的表情和那句我喜欢你。
我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尽量不让爸妈发现我泛着红晕的脸颊,却在暗自窃喜。我不知道那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是不是喜欢,有好感倒是真的。
八卦的传播速度远远超过光速。我和他的事情本来还没多久就被班里传了个遍。他和我并不在乎外界对我们的看法,我们还和往常一样,超越友情,却不到爱情,有一种恋人未满的感觉。
后来学校有一个什么全校的长绳比赛。需要连起来跳才能更节省时间。他是队首,我是队尾。看到我前面的那个女生顺利通过后我便立马冲了出去,而恰好顾暖也冲进了绳里,我们并没有美满地跳出一个双簧,而是直直地撞到了一起。
顿时班里一阵沸腾。我们俩并没有太在乎这件事,只是觉得很正常,难免的。有一些女同学调侃我:“呦呦呦,快去找你男朋友去想我可不当电灯泡。”我竟说不出是该开心还是应该生气。
我最好的朋友陈曦曾经问过我:“你最喜欢谁啊?”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满眼放光,出卖了她那颗八卦的心。
“顾暖。”我毫无防备地说了出来。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对我而言,他是全世界。
“那你为什么不追呢?”
“再等等吧。”
类似这样的对话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我总是在逃避和顾暖之间的感情,即便再喜欢,也不能承认。那时的我只觉得早恋不是我们这个年纪该做的。然后陈曦就会敲敲我的头,感叹我已经学傻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元旦。联欢会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有些文艺青年会唱唱歌,有些酷炫少年会跳跳舞,还有变魔术说相声的。我呢,只负责吃零食凑个热闹就好了。
“下面呢是蒙眼踩气球,请某女同学和某男同学一起来。”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让我不禁觉得有些做作,吃饱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
“谢如鱼!顾暖!谢如鱼!顾暖!”一阵阵嘈杂声把我震醒,我不耐烦地抬起头,头帘变得一团糟。
我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顾暖的侧颜,和他身后的骄阳。他轻轻地为我搭理头帘,那种温柔,让我脸红了好一阵。
“该咱们玩游戏啦。”
“哦。”我胡乱应付道。
大概玩了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有他那天的笑颜,深入我心。
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一晃两三年,匆匆又夏天。六年级的毕业考试已经结束了,拍了一张毕业照后准备散伙。记得那天小学班主任热泪盈眶,吵着要请我们全班人吃饭,我们都义不容辞地去了。
鱼香肉丝啦,糖醋里脊啦,水煮鱼啊摆满了桌子。整个包厢弥漫着一种忧伤的气氛。我却没有。因为我知道,即便是升入初中我依然能和顾暖在一起,至少几率很大。
“来,干一杯。”同学们都举起饮料杯,咕嘟咕嘟地往下咽,眼角微微泛红。顾暖也不例外,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我悄悄地为他拍下了小学中的最后一张照片。
因为我特别怕,我的视线里人来人往,却少了一个爱我的他。
散伙之后,顾暖陪我一起回家。我问他:“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么?”他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是的,一定会的,他从未骗过我,这次也一定不会。
很多初中的学姐对我说军训很难熬,想白回来难得要死。我当初还一脸不信的样子,对她们说我一定会让她们觉得我是个例外。
终于升入初一的我欣喜万分,傻了吧唧地期待着如何对待我的新同学们,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顾暖则是一脸淡定,听着我在旁边发牢骚,即便是废话也会认真地回答。
我们走进操场,寻找着自己的班级。很不幸的是,我八班,他七班。但还好啦,毕竟还是在一个学校不是么,来来往往总是能见到的。
学校发给我们一人一套迷彩服,换上迷彩服的我显得有些愚笨,而顾暖却把迷彩服穿出了一种西装的感觉。
骄阳似火,唯有毒字可以形容。汗水渐渐浸透了全身,脖子上仿佛在着火一般炽热。我悄悄地回了回头,看到顾暖一脸轻松的样子便努力让自己坚持住,以演员一般的演技掩饰着自己的难受。
在烈日炙烤下的我,终于还是不负众望地倒下了,貌似是中暑。当时的我头晕晕的,眼前甚至有些迷糊。只是在模糊的情况下听到了顾暖熟悉的声音:“如鱼,你怎么了?”
“我好像中暑了吧。”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他。他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在盛夏中,他是滋润我的那抹清凉。
我的最爱,莫过于顾暖的一次心疼,一句关心,一个眼神。
熬过这场军训,我们渐渐适应了初中的生活。虽说不在一个班,却是隔壁班,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打招呼,聊家常,聊学习,聊老师,聊同学,总是感觉少了当初的那份热情。
安冉瞳看到我跟顾暖如此的热切,风似的跑了过来,将我一把推进了顾暖的怀里。“你干嘛啊你!”我气得满脸通红,双眉紧缩。
“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么。”她笑得那样好看,我也开始庆幸有这样一个拥抱顾暖的理由。我抬起头,正巧对上他的目光,就连他温热的呼吸都感受得如此清晰。
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如鱼。”
“哦,你忙你的去吧。”
“拜拜。”
“嗯。”
一种不甘涌上心头,我从未想过,时光会冲淡他的热情。曾经热情似火的他,我好像再也找不到了。想到这里我低下了头,却还是不敢开口,说出那句我早就想告诉他的话。
那就暗恋好了,不动声色地喜欢他好了。
我知道他每天中午都会去操场和其他班的男生打架,我觉得是打架,但他总告诉我是摔跤,切磋而已。
那好,我去看就好了。之前的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在干什么,现在再来关注还不太晚吧。
每天的中午我都会克制住睡意,跑到操场的看台上静静地看着他,我的情绪,都由他掌控,他笑的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他无奈时我也会和他一起感叹。
后来我开始在空间里写日志,记录我爱他的每一天。
转眼间到了情人节。我用QQ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还是老问题,我希望还能是老的回答。“有啊”他迅速回道。
我盯着盈盈亮的屏幕有些兴奋。他说:“她叫安蕊。”然后发给我一张图片,是她写给她的信。 :
嘿,小暖,我好想你。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写信给你吧,是不是很开心啊?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了,也许是她们说我和你很般配的时候,也许是和你一起在夜色中哦不过漫步的时候,也许是你深情看着我的时候。
虽然咱们现在分居两地,但是我相信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对吧?
总之,记住我爱你就好了。你也爱我,我知道的。
爱你的安蕊
看完后我竟说不出话来,当初准备好的浪漫台词土崩瓦解。可能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了。
“久久。”
“谢谢啦。”
“不用谢了。”我把手机扔到床上再也不敢多想,只是感觉心很累,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那天的晚上我给他发了一条悄悄话:
没关系,我爱你。
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我最后的心意。
几个月后,顾暖和她分手了。
我请他去吃烧烤。他说他要啤酒,我说好。他说他要烤串,我说好,他说他要安蕊,我说不出话来。我知道,现在在他的心里,她最重要,我一无是处。
我看着他哽咽地喝完一瓶啤酒,满汉热泪地嘶吼着爱安蕊,要爱她一辈子,想到了当年年纪尚小的他对我说将来我一定娶你的话,那样的不真实。
酒气的氤氲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没有喝酒,却哭得像醉了的人。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也取代不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她,是他的专属情人,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知心朋友罢了。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让他爱我呢。
我开始学着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让自己尽善尽美,然后再跟他在一起。
在初三的上学期期末,我拿了全额奖学金,成了所有老师家长学生眼中的好学生。直到中考过后,我走到他们班,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唇,告诉了他我爱他这件事。
他说:“如鱼,对不起。”
我说:“我知道你喜欢安蕊,不必告诉我。我只是想亲手了结这段爱情。”我笑了笑。
他低下了头,我知道,他只是暧昧成瘾,他的心里,仍然只有安蕊一个。
我回到家,发了一篇日志,来祭奠这一切的结束:
我愿意化作倾城的阳光,温暖你,拥抱你。我愿化作清凉的雨水,温柔你,滋润你,我愿化作一阵轻柔的风,抚摸你,安慰你。只要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好。
文字下方的插图,是那张偷偷拍下的照片。
原来在爱顾暖的这条道路上,我已经走了这么这么长。
在毕业典礼上,我说:“谢谢大家对我的期望,和顾暖对我关照。”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满含热泪。就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朋友。
高中和大学,我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尽管有很多和他很像的人在我的人生中匆匆过往,我再也没有拾起当初的那份热爱。
近些年的我们早已各奔东西,我当了一个广告部总监,他成了一家公司的普通职员,可惜再也碰不到了。
前些天我又去了那家烧烤摊,喝得烂醉。那年的对面是顾暖流泪的样子,今年却只剩我一个了。
我拨通了顾暖的电话问他:“顾暖,我想你了。”
那边回:“真巧,我也是。”
我笑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是不是当初我早一点说爱你,就可以得到你了呢?谁也不知道。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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