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盗窃银行金库案始末

作者: 明军 | 来源:发表于2021-07-04 13:21 被阅读0次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北方某省会城市发生了一桩震惊全国的盗窃银行金库案。案件的始末是这样的……

    1.

    3月16日上午九点左右,位于北闸大街中段的农行北闸分理处的大院内外,陆续停满了呼啸而来的警车。在已拉起的警戒线外,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围观的群众。人群中不时传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听说银行的金库被盗了。”……

    “不是说被盗了五十多万吗?咋一会就又整成了八十多万。”……

    “哎呀,我存在里面的钱会不会也被偷了?”……

    “得赶紧把钱取出来,以防万一。”……

    “……”

    2.

    在北闸银行分理处的院子中央,神色凝重的市公安局局长王卫国在利用刚布置完任务后的短暂间隙,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是一处长方形的新院落,建成使用才两年多一点。南面临街的一排平房是银行的营业室,东面是分理处的正门、传达室及围墙,西面是围墙、车库及自行车存放处,北面是一栋四层的办公楼,实际上是五层,地下还有一层。楼门在整栋楼的中间位置,进门需要经过四五个台阶,进来后的左右首分别是值班室与警卫室。往下是负一层,最西头是金库,金库门前还有一个形同虚设的“值班室”。金库上面,也就是一层的西半部分是设备和机房室。其他的地方都属于办公区域。

    正是这个不伦不类的地下一层,让王卫国很是费解:要说它是个地下室吧,它还高出地面差不多一米左右,高出的部分并没有窗户,与整栋楼的墙面浑成一体,外观根本看不出是个地下室。更令他费解的是作为银行最重要的金库,除了门口的一个监控探头外,再无其他的防卫设施。

    “王局,查清了。”市局刑警队的刘星队长嘴里喷着热气,从楼门口跑了过来。

    “多少?”

    “120多万。还是让他给你汇报吧。”刘星转身冲着正走过来的分理处王主任招手,说:“快点。”

    “一共被盗了一百……一百二十八万六千……。”听得出这颤抖的声音是拼了全力发出来的。

    “行啊,你要放卫星。”显然,这个数字让王局长也吃了一惊——要知道当时人民币的最大面额是10元,一般人的月薪也就百十元钱。

    “那个洞口……”王局长扭头刚想问刘星话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汽车喇叭声。下车的是丁忠市长,他急忙迎了过去。

    3.

    下午,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是在离北闸分理处最近的分局会议室召开的。

    “大部分同志都已经到了,现在开会。”王局长环视了一圈会场后,说:“今天发生的这起盗窃银行金库案数额之大,不仅在咱市史无前例,放眼全国也是极其罕见,由此造成的震动和影响……。现在先让刘队长给大家介绍一下案情,然后咱们再讨论。”

    王局长话音刚落,身着便衣、留着平头、身体健壮的刘星便迅即起身走向会议室的前台——那面墙上挂着个大黑板,可以形象地绘出案件线索的示意图,这是刑警们破案时的习惯做法。

    “我们是今早八点零五分接到的报案。报案人是北闸银行分理处分管保卫工作的副主任孔凡人,他是接到金库值班警卫李甲的电话后才报的警。据他自己说他当时还不信被盗,打算自己先到银行看看再说。但路上一琢磨,又怕担不起迟报的责任,这才给我们报的警。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的落实。

    我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据现场的两名库管员和两名警卫人员介绍,他们大约是在七点半的时候,同往常一样一同进入金库,准备提取送往各个银行网点的现金。进去之后,首先发现金库西墙上那个洞口的是李甲。当他们又发现架子上存放的现金明显变少的时候,才意识到是金库被盗了。

    于是,四个人为了不破坏现场,便慌忙退出了金库。当时四个人没有选择先报警,而是由李甲先给他的领导孔凡人打电话,汇报了被盗的事。孔凡人虽比我们早一步到达现场,但却是等我们到了以后,随我们一起进入金库的。

    在案发现场,我们检查了金库的大门、钥匙及密码保险等装置都完好无损。在金库里的地上,我们一共提取到了四枚清晰的脚印,在离地面两米一高的洞口内测,还发现了一颗纽扣。除此之外,金库里面再无其他线索。经过银行方面的清点,被盗现金共计128万多元。

    在金库墙上洞口的另一端,也就是与分理处一墙之隔的属于火柴厂的一间空房子里,我们发现了很多线索。

    这间房子是火柴厂用来安置单身职工用的周转房,一排共有八间,有两间空闲的,这是其中的一间。这排房子的外墙与金库的外墙仅仅相距15公分。”刘星向众人举手示意仅有大半扎后,接着说。“在房子里,我们发现了凿洞遗留下的大量垃圾和一些生活垃圾,有烟头、空烟盒、鸡骨头、面包外包装、矿泉水瓶,还有一套气割设备,一把钢钎、两把铁锤、一把铁锨、一把冲击电钻,一根麻绳、一条新的麻袋,一堆粪便。由此可以断定,嫌犯在这里居住的目的就是凿洞,以便进入金库,盗窃现金,并从这里把钱转移出去。”

    刘星原本打算就此止住,以便听听是否有人提问。却听到了王局的命令:“接着说。”

    “我们看一下洞口的情况。”刘星边说边又在黑板上画了起来,像极了讲台上的教师。

    “这个洞口大体呈不规则的圆形,直径最大48公分,最小42公分,一个身材偏瘦或中等的人,完全可以通过。墙洞的厚度是51公分,整个墙体是用混凝土浇筑而成,而且墙内有两排直径2.2公分的钢筋,可以说异常坚固。

    再来看洞口的位置。金库内洞口的下沿距地面是2.1米,上沿距离房顶只有23公分,而洞口另一端的那间房子里,洞口的下沿是在地面有意挖掘成的小坑中,大约距地面向下10公分处。就是说凿这个洞之前,不仅要对金库的位置和结构清楚,还要经过仔细的测量才能避开金库的房顶。什么人才能做到这点呢?”刘星顿了顿,看到众人暂时没有问话的意思,便又接着说道。

    “还有一个疑点。在墙上凿这么大个洞口,必定会发出不小的声音。但是,根据初步的了解,分理处的员工在最近一周,白天的确都听到了凿墙的动静,只不过都认为声音是从正在内部装修的三楼传出来的。而最近所有值过夜班的员工,都说没有听到过凿墙的声音。如果说值班室离金库稍远,有可能听不到的话,那么,住在那排房子里的火柴厂的职工,假设晚上有人凿墙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会听到声音的。然而,他们也说从未在晚上听到过凿墙的声音。由此,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嫌犯只在白天凿墙,而且是与三楼施工同步进行。果真如此的话,再次说明嫌犯应该熟悉分理处的内部情况与规律。”刘星说完后,看到大家都在沉思不语,王局长也没什么表示,便又补了一句:“我就介绍到这儿。”然后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案子即便不是内部人作案,也是内外勾结。我们得先从分理处内部开始调查。”主管刑侦的魏明亮副局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么多的钱——一百多万元起码得有二三百斤重,至少得有两人以上共同作案,而且很有可能是用汽车转移走的。”

    “这金库怎么会高出地面呢?再说里面怎么能不安装监控设施呢?”

    ……

    “同志们,先静一静。”过了好一会,王局长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声。“我宣布,3-16特大盗窃银行专案组现在成立,指挥部就设在这里。组长由我担任,副组长:魏明亮副局长,黄一然局长,刘星队长……。从现在开始,在技术科化验结果和新的线索出来之前,工作暂以排查与北闸银行分理处有关联的可疑人员和迹象为主。重点是分理处内部了解和熟悉金库情况的人员、火柴厂与分理处联系密切的人员、以及对事发现场附近人员的访查……对现场遗留的每件物证,都要分别有专人负责追查……。下面我分配一下具体的任务……”。

    会后,众人刚一散尽,被留下来的刘星便等到了他意料中的那句话。

    “走,陪我再去那间房子看看。”王局长边说边向门外走去。——刘星是从特种部队退役的,工作能力很强,深得王局长的赏识。

    4.

    第二天上午的会议规模出乎刘星的意料。不仅地点移到了局里的大会议室,而且全市范围内各警种、各区县局领导,甚至重点派出所的所长们都参与了。会议的氛围异常严肃和庄重。

    “同志们,3-16大案不仅惊动了省厅,部里也非常重视,而且给我们下达了命令:限期十日内,一定要侦破此案。”王局长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用悲壮的语气大声地说着。“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为此,我们要全局动员,不惜一切代价,按期完成任务……”。

    会议结束后,一张天罗地网迅速地罩向这座大城市的每个角角落落。

    不能说这种大规律的排查没有效果,毕竟好多的一些积案或疑案,在短短的几日内,就被迅速地清理和侦破。但是,却都与3-16案没有任何的联系。

    时间很快到了第五天晚上。依照惯例,每天不管多晚,专案组的案情碰头会都雷打不动。因为始终没找到案件的突破口,使得每个人都倍感压力。尤其是作为组长的王卫国,此时,围坐桌前的其他人,都作低头沉思状。而他则双手抱胸,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的夜空,仿佛他需要的答案就在那漆黑的夜空之中。室内的空气压抑而紧张。

    几天来,王卫国每天都会接到几百个电话,做出几百个指示,收到几百个反馈,同时也感受了几百次的沮丧……再加上连续的熬夜,让已五十多岁的他看起来异常憔悴。可他依旧坚守在指挥部里,并在不停地反思着: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与银行分理处有关联的人,甚至连最近所有去办过业务的人,都逐一查访过了,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几乎问遍了所有的招工市场,甚至模样像是打工者的人,要么说没干过砸墙的活,要么干过却与金库不沾边;……

    难道是侦察方向错了?与金库有关的设计施工、水电安装等,但凡靠近及进出过金库的人员也都逐一查访过了,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现场遗留的气割设备、铁锤、钢钎、电钻、烟头等物品,连生产厂家、购买单位,使用人员等,都逐一核实过了,却都查不到最终的踪迹;比如那把钢钎,已经查实钢钎是从市物资局下属的四平路门市部卖出去的,购买者是市第三建筑公司,可使用它的班组连什么时间丢失的,丢在了哪里都不知道,也就无法查清这根钢钎的最终去向。就连有可能成为运输工具的汽车、摩托车也已进行了大范围的排查,甚至为此还破获了几起盗窃案,可还是没发现什么可供利用的线索。……

    难道是排查人员的工作不够认真扎实?难道是……正在王卫国深度反思着的时候,传来了对讲机的声音。

    “刘队……刘队……我是王磊,听到请回答。”对讲机中传出的清晰语音,打破了室内可怕的沉默,也中断了王卫国的思绪。

    “我是刘星,请讲。”

    “我查访的对象刚回到家里。据他说前段时间,他曾听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好像干过砸墙的活。可他又说那人在五十岁左右。虽然不符合排查条件,可我还是觉得该给你汇报一下。”

    “他认识那个人吗?”刘星急切地问。一听到“砸墙”两字,所有人都警觉起来——砸墙者要么是案犯,要么认识案犯。找到砸墙者,无异于破案。

    “不认识。他是从公共汽车上偶尔听到身旁的俩人说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像鼓胀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两个人?什么样的两个人?”

    “两个男人,一个五十岁左右,一个年龄差不多,但有一个是哑巴。”

    “把时间、地点、特征等情况详细记录下来。明天见面再说。”

    这条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消息,因为含着“砸墙”的成分,还是引起了王卫国和刘星的关注和重视。以至于散会之后,王卫国又特意嘱咐刘星要把这条算不上线索的信息查清楚。

    5.

    案发后的第六天中午,当刘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住在郊区某村内的那两人——昨晚对讲机中提到的那两人时,瞬间就被一股巨大的失望情绪所笼罩。因为两人都在五十岁以上,一个哑却不聋,另一个虽不聋不哑,却有点呆。然而,简短的问询后,他又被一股巨大的兴奋情绪所裹挟。因为,从这俩人算不上清晰的描述中,刘星还是能断定金库的墙就是他俩凿的。

    刘星开车载着俩人返回市里的路上,他打通了王局的电话。

    “好!快!”王卫国的回复极其简单而有力。那是一个处于极度疲乏期的人,最迫切的愿望得到满足后的瞬间才会有的反应。

    伴着警笛的鸣叫,刘星很快便把那俩人带到了案发现场的那栋房子里。答案是意料之中的。然而,结果却是意料之外的——其中能说话的那人根本描述不清雇他们砸墙者的模样。别说相貌特征了,就是身高也一会说一米八,一会说一米七,甚至说两米。即使随后赶来的王局长,把他们请到了局里进行恭敬的问询,也没问出个清晰些的轮廓。实际上,不是他俩不配合,而是俩人的智力的确有问题。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幸亏预审处的李处长想出个办法。他把俩人又带回到那栋房子里,还买来面包和烧鸡,而且承诺他们,只要能做出原来在这里曾经的每个动作就给一百元。

    事后的事实证明,这样做的效果很好。参与现场观摩的人返回会议室开始了集中讨论。

    “我认为,这俩人在这里砸了三天的墙。”预审处李处长,说。

    “他俩应该是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才开始动手砸墙。而没有声音绝不砸墙。”

    “他俩从进入房间后就没出过门。”……

    “现在看来,事情的经过应该是……”王局长扫了一眼大家后,缓慢地说:“在分理处开始装修后的第三天,有一个男人在汽车站附近找到了这俩刚进城、正想找活干的人,并用面包车把他俩送到了那间房子里。承诺每人每天一百元,而且管吃管住,条件是不能出门,不能被人发现,只在白天楼上有动静的时候才能凿墙。三天后,在墙并未凿通的情况下,他俩便被一辆面包车送回了汽车站。然后,一直在家,未再出门,直到我们今天找到他俩。”

    “对。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魏副局长说。“我们要从面包车重新开始查起。”

    “我们排查的车还少吗?”王局长看着他说:“再说我们还有时间吗?”

    “不知道大家看没看到,那个哑巴曾做过两次这个动作。”刘星左手横着捏住钢笔的一端,右手刚一接触钢笔的另一端便迅速拿开。说:“这是不是表示那个钢钎烫手的意思?如果烫手,说明钢钎刚刚被打磨过,而房间里是无法打磨的,只能到外边去打磨。”

    “这个思路好。那么粗的钢钎,砂轮既打磨不了,也淬不出来,只能到打铁铺才能办到。”王卫国的眼里放出了光,欣赏地看着刘星。

    “而且是附近的打铁铺才行。我马上去排查。”刘星说着便站了起来。

    “对,多带些人去。”

    6.

    在距离案发现场一千多米的中政街北头的一处角落里,刘星找到了一个打铁铺。当他把那根作案用的钢钎拿给铁匠师傅看的时候,旁边的铁匠儿子先开了口:“我认识这个钢钎。还是我淬得火呢。”

    “你能给我详细说说来打磨钢钎的人什么时间来的?长什么样吗?”刘星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和激动,嘴上却还是连续地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小伙虽然身体壮实,脸上却露出略显稚嫩的表情,疑惑地问刘星。

    “我叫刘星,是市局刑警队的。你叫什么名字?”刘星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口气缓和了不少。

    “原来你们是警察啊!我叫霍峰。”霍峰的眼里顿时充满了羡慕,接着说:“我也想当警察,抓坏人。”

    “好啊,现在就有个大坏人,需要你协助我们去抓住他。”

    “在哪?”

    “就是拿着这根钢钎到你这里来打磨的那个人。”刘星手指着钢钎,眼睛注视着霍峰,说。

    “那个人我看着也不像个好人。”

    “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那人那么凶,而且这儿还有颗痣,我当然记得。”霍峰十分自信地指着自己的右下巴处,说。

    “走,你随我去局里慢慢说。”刘星兴奋地拉起了霍峰的手。

    在局会议室里,王卫国刚与霍峰刚谈完话,便兴奋地对刘星下达了命令。

    “通知各个排查队伍,马上把可疑人员的照片送到会议室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四个半小时以后,直到深夜十一点十五分,直到第1125张照片看到以后,才听到了霍峰那惊喜而又响亮的声音:“就是他!”——这句话成为了破获此案的关键,事后,他因功被破格录用为一名正式的人民警察。

    会议室里,由一直焦急等待的众人所散发出的沉闷空气,瞬间被这喜悦的声音点爆了。在一片掌声中,王卫国紧紧地把霍峰——这个仅有19岁的大孩子,搂进了怀里。他激动的眼含热泪却沉默不语。室内有人笑出了声,也有人哭出了声……。不容易啊!连续六天,没白没黑的奋战,终于使得案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照片上的那个人叫盛伟强,是第三建筑公司的职工,今年三十九岁。他与北闸银行分理处没有一丁点的联系。他的照片被送来,只因为他五六年前曾有过打架斗殴被劳教的案底。能够确认盛伟强就是作案人的不仅是霍峰的指认,还与分局已经排查到的钢钎是在第三建筑公司丢失的——盛伟强的工作单位这一结果相吻合。

    凌晨的抓捕任务是由刘星负责的。他先是在盛伟强居住的平房外做好了布控,然后潜到窗下,通过拨打盛伟强的BB机,用铃声确定准了他所在的位置。准备及抓捕工作是完美的,但是,结果却是糟糕的——盛伟强刚刚被带出家门,便因提前服毒而倒地死亡了。

    这一巨大的变故,令专案组的成员都倍感震惊和沮丧。要知道盛伟强绝对至少还有一个同伙,如果那个家伙得知了盛伟强自杀或被捕的消息后,无论选择藏匿、潜逃,还是自杀,都会对案件的侦破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性后果。要想避免这样的被动局面,就只有赶在天亮前,把那个同伙控制住。然而,别说控制了,现在就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

    7.

    凌晨两点,专案组指挥部里的空气再次紧张起来。

    “虽然这次我们吃了经验的亏。但是,我认为盛伟强的那个同伙,还得从他最熟悉、最要好的人中去查找。”魏副局长所谓的“吃亏”,无非是指盛伟强与分理处之间并没有联系,而非原来认定的案犯须与分理处关系密切。

    “我同意。没有人会选择一个自己信不过的人去做杀头的事。”刘星接着话茬表态,说。

    “即便信不过,起码也得是很熟悉的朋友才行。”……

    “我想这么办……”。见大家不再说话了,王局长抛出了他的计划,并在最后又补了一句。“这是形势所迫,实在是无奈之举。”

    随着警车的不断往返,早晨五点半的时候,在局会议室里,陆续请来了盛伟强的单位领导、街道干部、管片民警—……在早上六点半,也就是天已大亮的时候,与盛伟强来往密切的四个人的住处,已经被便衣警察严密布控了。而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其中的一只狐狸尾巴便露了出来——王浩这个与盛伟强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铁哥们,也是四个监控对象中,嫌疑最大的家伙便独自鬼头鬼脑地溜到了盛伟强家附近。

    这在刘星的预料之中。埋伏在盛伟强家里的刘星,为防止意外,没让盛伟强的媳妇出门,只是在屋内应答了王浩的问话,“你盛哥还没起床。”听到回复后的王浩又急匆匆地返回家去。按照命令,监控人员没有对王浩采取行动。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王浩再次出门,方向还是盛伟强家。此时,作为总指挥的王卫国的神经开始高度紧张——抓还是不抓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其实,对于案犯是两人还是多人的问题,专案组内的意见是有分歧的。如果是俩人,那么早上就该抓捕;可如果是多人,现在抓捕无异于打草惊蛇,审讯顺利还好,一旦遇到拒不交待的嫌犯,势必严重影响破案的进程,毕竟此时就只有王浩这一条线索,绝不能断掉。

    最后,王卫国决定继续采取冒险行动——暂不抓捕。但通知刘星尽快从盛伟强家里撤出,并锁上了屋门。等王浩看到了盛伟强家关门闭户后,已成了惊弓之鸟。惊慌失措的王浩快速返家的时候,竟然在一处公用电话亭打起了电话。而这正是王卫国所期望的,他已经了解到王浩家里还没装电话。按他的推断,即便王浩发觉盛伟强出事了,假设还有同伙,那么他必会与其联系;假设没有,他必会携款外逃;不经过挣扎,便选择自杀的概率很小。所以,当王卫国听到了王浩在打电话的消息后,便果断发出了“立即抓捕”的决定,以防接到电话的同伙跑掉。

    王浩被捕后,从他身上也搜出了氰化钾。只不过有了上次盛伟强的教训后,刘星带领的抓捕人员根本没给他一丁点吞服的机会。起初,对王浩的审讯异常艰难——他是个顽固的亡命徒,无论问什么,他都沉默不语,一个字也不说。

    突破口是从他拨打的那个电话打开的。经过调查,那个号码是个长途电话,机主是邻省某市一个叫张颖的女士。通过进一步的调查,张颖的丈夫叫金达,而金达是盛伟强的一个远房表弟。正因为掌握了这些信息,才使得对王浩的再次审讯一击便中。——当经验丰富的审讯处李处长反复提示是盛伟强供出了他,尤其是说出了某市金达的名字后,彻底击溃了这个把兄弟情谊看得很重的亡命徒的心理防线,致使他认定自己的被捕是盛伟强出卖的结果。

    到了案发后的第八天凌晨,随着王浩的彻底交待,案情基本大白:盛伟强在两年前,也就是北闸银行分理处金库建设期间,正好在街对面的一处工地工作。他抽空便去分理处工地转悠,并偷偷地测量并记录下了金库的资料。不得不承认盛伟强是个很有心机的,即便在他因赌博而欠债的困境下,他也没有轻易地去冒险实施他蓄谋已久的盗窃金库计划,而是默默地观察、等待、寻找着合适的机会。一直到两年后,他看到分理处三楼正在装修,而且隔壁火柴厂的房子又恰好空着一间。于是,他偷配了一把钥匙,并雇人凿墙到仅剩四五公分厚的时候,提前把人辞掉。

    盛伟强的这个行动计划在实施之前就告诉了王浩,但王浩并未参与凿墙过程;而金达是在盗窃金库的前一天从外市开车赶来后才被临时告知的。而告知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利用他的汽车转移盗窃来的巨款。

    8.

    虽然金达上午就接到了王浩的电话,但王浩并没有明确说盛伟强已经出事了,只是说可能出事了。这让他还心存侥幸。只是到了下午,他给王浩打BB机,却联系不上时,他才开始做潜逃的准备——定好了第二天上午飞南方的机票。尽管他晚上就躲进了一处偏僻的旅馆里,但他的一切行踪都已在当地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中。

    抓捕金达的任务相对而言,是轻松和顺利的。因为邻省的公安部门已经接到了公安部全力配合的命令。在九号凌晨,被当地公安部门监控了近一天的金达,被赶去执行抓捕任务的刘星在旅馆房间里戴上了手铐。

    3月26日凌晨一点多。在灯火通明的3-16专案指挥部里,尽管坐着十几个人,却是鸦雀无声,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有规律的滴答声,所有的人都在心怀忐忑地静候着刘星随时可能会打来的电话。他们无法确定将要来临的消息,是让他们的神经继续紧绷还是彻底的松弛。

    居中而坐的王卫国,经过九个多昼夜的煎熬,他的眼袋肿大了不少,眼圈的黑色也愈发明显,在该理却未理的斑白头发映衬下,显得异常苍老,令人看着心酸。然而,他的腰板依然坚挺着。

    “嚓……嚓嚓……”尽管桌上的汉显BB机动静不大,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王卫国以最快的速度拿起了BB机,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着:“王局,快睡吧!任务已完成。”

    “任务已完成。”王卫国把BB机递给了身旁的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边说边双手扶到了桌面上。

    在戛然而止的欢呼声后,响起的是王卫国局长的那淋漓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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