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的这次旅行完全没有攻略,随意地走哪算哪,所以八天时间本来够环个岛了,最后只去了台北、宜兰和花莲。不过,没有攻略的旅行更像是本来意义上的旅行,充满不确定性和未知的境况,更容易让人卸下期盼和成见,随遇而安。
从台北市乘火车来到花莲,然后包车四处游走,在花莲呆了两个夜晚和一个半白天。向导兼司机阿海四十岁左右,是土生土长的台湾花莲人。一上车他不怎么热情,没怎么说话,我们想,可能又是一次无聊的旅程。没想到,车行几公里,路过一些历史遗迹,他就娓娓道来,给我们讲起各个地方的历史和趣闻。还建议我们不要去常规的观景台跟游人拍大合影,而是舍近求远地带我们去风景绝美又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连为我们拍照也一丝不苟。
之后的每个景点,他都教我们怎么看景、怎样赶上景区放映的小电影、怎样帮小家伙去集齐签到图章,无微不至。哪怕超出他的工作时间也丝毫不介意,从来不会催促、提醒、暗示,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抛开政治因素不谈,个人感觉台湾人民比香港人民对待大陆游客的态度要好很多,香港人有种被宠坏的优越感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傲慢,台湾人则是温良恭俭让,彬彬有礼,不卑不亢,不温不火,让人觉得相处得很舒服。
阿海说:我们欢迎大陆人民过来旅游,毕竟能给台湾带来实惠,我们普通老百姓不参与政治斗争。并且他希望以后也能去大陆旅行。
记得龙应台的《野火集》里提到,台湾也曾有过盲目急速发展的时期,但是现在在我眼前的台湾是一个虽然发展停滞、经济衰退但仍然恬淡平和的地方。
清水断崖
这里是花莲县临太平洋的一处断崖,巨大的大理石岩峭壁成90度角直插入太平洋,状如刀鞘,绝壁万丈,脚下白浪滔天,远处水天相接,碧海茫茫。
清水断崖气势恢宏,号称世界第二大断崖。我们所走的这条公路就是有名的苏花公路,它穿凿在峭壁之间,穿过几个隧洞,第三期隧道是经过台湾军民的人肉挖掘而成,公路右侧的崖壁下方则是惊涛骇浪、波澜壮阔的太平洋。
一路上车很少,由阿海带路,我们将车靠路边停下,然后步行穿越漆黑的隧道,走到清水断崖山洞最里面,这里别有洞天,人迹罕至,眼前的风景豁然开朗。
花莲的海跟东南亚国家所见的海都不一样,壁立千仞,惊涛拍岸,气势恢宏。自北向南,越南和马来西亚的海是中国的南海海域,泰国普吉岛和印尼的海是印度洋,而台湾岛虽然也是海岛,它所面对的这片海乃是太平洋,怪不得有着气吞山河的气象,那种波澜壮阔的震撼之美无与伦比。
太鲁阁
一直望文生义,想当然以为太鲁阁跟滕王阁一样是个小亭子,到了花莲听阿海和小电影介绍才知道,原来太鲁阁是个少数民族,属于台湾的原住民族之一。该族的典型特征是男女都要纹面。成年男子必须会狩猎才有资格纹面,女子必须会织布才能纹面,而且比较变态的是,女子纹的面在嘴巴两侧的脸颊上,远看像一个男人的大胡子,族人反而以此为美。因此猜想,古时候各部落争抢女人帮他们传宗接代,所以他们故意给女人纹面成大胡子,让外族人乍一看以为是男人,以减少被抢的几率。
纹了额纹和面纹的太鲁阁族老婆婆雕像
太鲁阁国家公园则是一个横跨花莲、南投及台中的风景区,以波澜壮阔、90度垂直的惊涛拍断崖闻名于世。这条大峡谷被国家地理评为世界十大最美峡谷之一。
在太鲁阁国家公园内,可以观看一些关于太鲁阁族纹面、婚配、狩猎等风俗习惯的小电影,还有一些原始生活场景的展示。
台湾和日本一样,到处都有打卡敲章签到的地方,这居然成了小家伙最喜欢的项目之一,在西门红楼买了一个小本子,一路上每到一个地方就到处寻找敲章的地方,乐此不疲,印章多是台湾独特的花草鸟兽、景点缩景,风俗民情。可是回程的路上,这个敲满回忆的小本子却不翼而飞了,我很是懊恼遗憾,也没告诉小家伙,但是他回家却完全不记得这个小本子了,也不记得自己辛辛苦苦到处敲来的印章了。这一点想来惭愧,小孩子都是活在当下,乐在其中,事过境迁,从不追忆过去,大人竟然做不到。
路遇吊桥,小家伙生性胆怯,一开始很害怕,任妈妈好说歹说一再确认很安全,他却怎么也不肯走上去。气得妈妈心一横,扔下他自顾自走过吊桥,在桥的另一端不断招惹他。小家伙只好小心翼翼迈出第一步,然后慢慢攀着扶手向我走过来,成功过关。尝到了甜头的他这才知道冒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又自己跑上跑下走了好几遍才肯继续前行。
据说这里盛产黄金和玫瑰石,但阿海提醒我们千万不要捡太鲁阁国家公园的石头,否则会被处以重金罚款。我们去了几个主要的景点:燕子口、布洛湾、砂卡礑步道,总体感觉都差不多。
燕子口其实是一个钻山隧道口,地势极为险峻,据说是常有山石崩落砸伤路人,所以来到这里都必须戴上安全帽。
我们沿着峡谷前行,一边是壁立千仞的断崖,一边是曲折蜿蜒的峡谷溪流。往下看去,只见峡谷溪流两旁都是层层叠叠的大理石岩,石壁上有很多小洞,溪水从中流出,汇聚到下面的溪流里。阿海指着一处有名的山岩说是像印第安人的侧脸,无奈我缺乏想象力,怎么也看不出来,总觉得世界上无论哪里的人都喜欢牵强附会把某块石头想成某种已知的形象,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除去人为想象力赋予的意义,真正的风景其实乏善可陈。
七星潭
这里也是望文生义,原以为七星潭是个湖泊。经阿海解释才知道,原来七星潭是一个海湾,曾是花莲发展定置渔业最兴旺的地方,早年真的有零星湖泊散布。
七星潭的海滩没有沙子,只有砾石滩,是一处绝佳的踏浪捡石好去处。这里不像太鲁阁国家公园不允许捡石头,所以我和小家伙尽情地寻找奇石,石头大多是萌萌的、光溜溜的椭圆形,有灰底带白色的圈圈或条纹的,也有雪白的、乌黑的、墨绿的,还有像玫瑰石的,据岸上的渔民说运气好的话还真能捡到玫瑰石。有个印尼渔民就给我们展示了一下他捡到的玫瑰石,磨成象牙形状的吊坠挂在脖子上。我当然没找到珍贵的玫瑰石,却捡到一把吃螃蟹的小钳子,送给了那个印尼渔民。
海滩上还发现一根烧过的木桩子,肯定是有人在这岸上现买了刚上岸的海鲜,直接在海滩上用最原始的柴火吃了一顿烧烤大餐。小家伙时而把这木桩当冲锋枪满海滩飞跑,时而停下来尝试神话传说中的钻木取火,时而捡石头玩叠石头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流连忘返。
海滩上游人寥寥,只有海浪拍打砾石的哗哗声,偶尔的人声更衬托出整个世界的宁静。
七星潭渔业发达,阿海本来带我们来这里就是希望渔船正好上岸,我们可以买到刚刚捕捞上岸的海鲜。我们一边在砾石滩玩耍,守候着远处海上的小船。眼看着暮色降临,小船也没上岸,远远超过跟阿海约定的五点回程时间。但他一个人站在离我们很远的海滩上,默默地看着大海,一点也没有催我们的意思。这真是一种很好的修养。
眼看着直接买刚捞上来的海鲜的愿望是要落空了。于是阿海提议带我们到附近他熟悉的小渔村去吃海鲜。各种大海蟹、三文鱼、沙虫、海螺、贝类、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海鱼,我们点了满满一桌大快朵颐。最后买了一大饭盒顶新鲜肥美的三文鱼刺身,带回酒店做夜宵。
回酒店的路上,意识到第二天下午就要乘火车回台北了,遗憾地说起在宜兰龟山岛没能带小家伙出海去看鲸。阿海说,花莲这个季节也可以看到。我说那明天上午还来得及吗?阿海说,帮我联系看看。当下就联系了七星潭观光码头,结果居然真的来得及,阿海于是马上就带我们去码头预约好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的船,还约好明天来接送我们。想到一个上午不用浪费,还能出海观鲸,我和小家伙都兴奋极了。
出海观鲸
第二天的海上之旅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当大船乘着清凉的海风、咕咕地翻着白浪向着蔚蓝色大海深处航行时,有种被大自然温柔拥抱的感觉,全身每个部位都很妥帖,每个毛孔都透着宁静的兴奋。到了大海深处,并没有看到鲸鱼,不过也不遗憾,因为有很多很多的海豚,尤其是花纹海豚,它们小心翼翼地不时出现在船的3点钟、5点钟、9点钟、11点钟方向,跟在轮船的旁边时隐时现地浮潜。
小家伙穿着臃肿的救生衣,在很多大人都被晃得晕船的甲板上一刻也不消停地走来走去,追看不时露出头部和花纹肚皮的海豚。
临时订的酒店,简洁温馨,有小家伙大爱的儿童乐园、位置奇佳,离火车站五分钟车程、步行2分钟就是花莲夜市,夜市旁边还有小家伙最爱的游乐场。
东大门夜市
花莲的夜生活非常丰富,酒店旁边步行五分钟就是自强夜市。跟台北各大夜市的摩肩接踵不同,这里游客不是特别多,玩游戏、吃小吃都不用排队,感觉特别好。至于小吃本身,全中国的老街种类越来越趋同,特色越来越不明显。面线、烧烤、卤煮、海鲜、鱼丸,点了五花八门,各种都来一些,能记住的却一个没有。只有姜母茶还不错,遗憾的是吃饱了看见最有特色的“官财板”,却实在没胃口尝试了,也许这就是所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下次再去台湾,首先记住要尝试这个“官财板”,就是把两片吐司中间挖空,塞上各种沙嗲、泡菜、蘑菇、沙茶、葱爆、川辣、黑楜椒等超多的佐料,去搭配牛羊猪加海鲜,超多丰富的选择。
对于小孩子来说,夜市最好玩的并不是吃,而是各种小游戏:打枪射气球、扔飞镖、丢沙包、扔球,再得一些哄小孩子的小礼品,每个都要尝试,玩得流连忘返。
夜市对面还有露天表演,花莲的少男少女在舞台上跳各种民族舞,时不时跟观众互动。也就是在这里,我们了解了很多台湾的知识,比如台湾的民族主要是汉族和高山族。其中绝大多数人口是来自中国大陆的汉族,只有约2%则是原住民,也就是高山族。
互动的时候,主持的小帅哥问大家是从哪里来的,下面呼声一片,多数是台湾省本地的游客,南投、台中、台北……当我喊道:上海!主持人居然表现出完全没听说过的样子,正是从这次经历当中,我了解到台湾年轻一代其实对大陆的了解知之甚少。
最后,我拉着小家伙一起到舞台上参加跳竹竿舞,小家伙倒是很勇敢。竹竿舞节奏感很强,也要求人的步伐特别灵活,不然很容易被绊倒。小家伙一不小心被绊倒了,虽然当中出糗,他还是开开心心地爬起来继续跳。以这种方式融入当地人夜生活的感觉很不错。
东大门乐园
夜市对面就是东大门乐园,玩的项目都很常见,小火车过山车,挖掘机、碰碰车、海盗船、机器人、升空飞机,比较适合3~7岁小朋友,价格基本跟上海持平。大概四月份不是旺季,游客寥寥。这些项目虽然小家伙几乎每个月都会在家门口的公园里玩几次,但来到花莲还是玩得兴趣盎然。
街头小吃
在花莲的两天两晚,在渔村的那顿海鲜大餐大快朵颐,夜市上的小吃乏善可陈,除此以外最有印象的就是这家鱼皮大排档。路上闲逛随意遇到的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有本地人衣着随意地在里面吃午饭,我想,这应该不是针对游客开的店。进去点了当地特色的凉拌鱼皮、鹅油饭和米血糕粉丝汤。
凉拌鱼皮口感生脆,弹弹的很筋斗。嚼一片在嘴里,满满的胶原蛋白,在20几度的台湾,冰冰凉凉的很爽口。
鹅油饭正对小家伙的胃口,在外一向吃饭不乖的他这次瞬间干掉了一碗饭。鹅油饭貌不惊人,有点像加了绿豆芽的葱油饭,其实是用鹅油炸了香葱拌的,香味扑鼻,一碗简单的白米饭化平凡为神奇,粒粒米饭浸润了鹅油,咸鲜爽口。
下面这个有点像上海的鸭血粉丝汤。但其实除了血,还有米血糕和鱼肚,米血糕是血里掺米做成的血豆腐,有点像英国的黑布丁,吃在嘴里渣渣的,有股子腥膻的怪味道,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尝了几口体验一下就好。
以前每次去旅行都要做攻略,攻略做得成功的地方要么好玩人多,攻略做的不成功的地方不好玩,人也多。这次比较随意,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各种惊喜和小幸福。人生如果真正放下,不去刻意安排,不对未来怀抱太高期望,随遇而安,反倒处处都是惊喜。
这次的旅行比较佛系,所以漏掉了美丽的垦丁。不过该看的都看了,该吃的都吃了,没看到没尝到的,都是缘分未到。
余生有约,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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