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的睿智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我不幸困在了这黑暗的壁炉膛里,但万幸的是,我还活着,还能和这样一位聪明绝顶的老鼠成为好朋友。
我不再抱怨自己的处境,也开始觉得命运终究是公平的,让我在失去一些东西之后,在我悲伤绝望的时候,总会给予我一些意外惊喜。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能喝上原滋原味的清凉河水,如此美妙的生活,得益于马克的智慧。它创造性地找来了两块人类用来垫衬东西的白色泡沫,把其中体积较大的一块中间咬空,然后又把另外一小块咬成薄片,做成了一个带盖子的泡沫容器。
说来也真是神奇,当马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这个泡沫容器小心翼翼地把清凉的河水拖到壁炉膛里之后,虽然被炎热的高温炙烤了一路,里面的水竟然还能保持着清凉的口感。当我问马克,为什么会如此神奇的时候,你猜它怎么说?这家伙操着一本正经的口气答道,“我祖父的祖父是一位魔法师……”对于此,我实在是无力吐槽。
不知为何,今天的壁炉膛里尤为闷热,马克一连取了两次河水也没能满足我的胃口,等天晚些的时候,我只能意犹未尽地躺在茅草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快入睡,以便打消心中干渴的想法。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只觉得一道闪电忽地一下,把这黑暗的壁炉膛里照得明亮起来,只是一瞬间,亮得刺眼。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炸响的惊雷,让我彻底没了睡意。我收了收身子,尽可能地缩进茅草中,要知道,自打我出生时起,就无比的讨厌这种雷雨天。
一种莫名的恐惧充斥着我的内心,我不禁担心起拉多来,它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安乐窝里,在这让人恐惧的雨夜里,在这炸响的惊雷中,在这刺眼的闪电下,惊恐地缩着身子。
从天而降的豆大雨滴狠命地击打着烟囱外壁,就像是一条壮汉在用力击鼓,那声音密集地射入到壁炉膛底部,钻进我的双耳中。
万幸的是那人类的女人在烟囱口套上了塑料袋子,如若不然,此刻的我一定被淋成了落汤鸡。有那么一刹那,我心中竟有些感激那女人的做法,虽然她差点封住了我通往自由的路。
然而,没等我感激她第二遍,只听见哗啦一声后,一股巨大的气流翻滚着进来。套在烟囱上方的袋子终究没能抵挡住雨夜里的狂风,被无情地吹向天空,消失在黑暗里。
我仿佛一下子被丢进了狂风暴雨中,在没了塑料袋子的保护后,纵使我身处这壁炉膛里,也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外面的风雨。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心中无比的愁闷,却无以言说。
“马克?”无边的恐惧一下子占据了我的内心,我忍不住喊出了马克的名字。
“怕是要撑不住了!”马克担心地说道。
“什么?”
然而,还没等到马克回答我的问题,忽然,一截木棍砸到了我头顶上。
“拉多?”每当看到有木棍下来,我总能想到拉多。可是,这次我错了……
在第一截木棍掉下来后,越来越多的木棍抖落下来,甚至有的是三三两两地捆扎在一起的。我——终于明白了马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啊!”
我绝望地大吼一声,任凭这密集掉落的木棍砸在我的身体上。我不想躲闪,也顾上伤痛,只觉得内心空洞无比,不知所措,旁若一艘迷失在远海中的小船,无力地随波逐流。
我已然听不清马克在说什么,狂风暴雨不停地钻进烟囱里,让我浑身上下变得冰凉。掉落的木棍越来越多,埋没了我整个身体。我就这样失神地呆在那里,大脑中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全完了……”这样一个声音不停地萦绕在我的耳旁。
咚咚咚的声音,分不清是雨滴声还是马克焦急的敲击声。我想说话,想告诉马克一切都完了,可是我已悲伤到张不开自己的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这令人绝望的雨声终于消失了。闪电走了,雷声也没了,甚至连那该死的风也悄然离去了。再没有木棍掉落的声音传来,想必也不会再有了。
此刻,我心里明白,这两个多月来我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天梯——倒了!我不敢去想明天的样子,已经半开的自由之门仿佛一下子又紧闭起来,甚至于比以往任何时候关得更加密不透风。
暴风骤雨后的夜空一定干净得一尘不染,晴朗得万里无云。可是,这一切我都看不到,眼前的整个壁炉膛里一片狼藉,依然保留着风雨后的破败模样。我仿佛看见,瘫倒在地的每一截木棍都用无辜的眼神盯着我,像是对我说:“这不关我们的事儿。”
马克似乎一直在不停地和我说话,可是我连半句也听不进去。我试着动了动身体,浑身上下哪都疼,铺天盖地的木棍砸到身上,我应该庆幸自己依然活着。
天,就要亮了。那缕光亮若隐若现,虽是朦胧的暗灰色,射进这壁炉膛,依然给这里增添了一丝明亮。折腾了一夜,喊了一夜,马克一定是累坏了。此时此刻,当黎明前的静寂下沉到壁炉膛的底层时,我隐隐约约地听见,壁炉膛下传来了马克粗重的喘息声——它,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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