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膛里的麻雀｜第十三章 借光

第二天，拉多睡了个懒觉，这很难得。昨天的糟糕经历让它身心疲惫，不得不通过多休息一会儿来犒劳自己。

我不用再吃马克的腊肉条了，说真的，在鲜嫩的虫子面前，马克的腊肉条味道确实不怎么样。（这话我没敢给马克说，怕它伤心。）拉多恢复体力后叼来了几只虫子，让我吃得饱饱的。虚惊一场后，这里的一切恢复如初，拉多还是继续叼来木棍，马克依然在一旁做着指导工作。

“我想，要是能有哪怕一丝的光亮照进来，我的工作会比现在快上不止十倍。”我说，“漆黑一片！只能摸索着。”我有些抱怨地重复着手里的工作，糟糕的是，绳子又一次乱成了一团。我不得不重新摸索出另外一根来捆住木棍。

“光？”马克若有所思地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嗨！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嗯……”马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会有办法的？”

“真的？”我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在拿我打趣吧，马克。好了，让我继续在这无边的黑夜里默默地工作吧！”

“打趣？少来了，我可没这闲工夫呢！”马克笑着说，“要知道，世界上最聪明的老鼠是谁！”

“是你？”

“看吧，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马克笑得前仰后合，我听见了它哐当一声，脑袋碰在了壁炉膛壁上，笑声戛然而止。“……呃……果然是乐极生悲。”马克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呻吟着。

“咯咯咯……”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世界上最聪明伟大的老鼠马克，怎么会被这点疼痛击败呢！”

“当……当……当然，”马克咬着牙说，“当然不会。”

“好了，让我们继续干活吧，伙计！”说着，我丢下去一根长长的绳子，这是拉多刚刚丢下来的，“老规矩，八厘米长。”

“我觉得我们需要光。”

“是的，伙计，那又怎样呢？”

“我们需要壁炉膛变得明亮一些。”

“是的，伙计，那又怎样呢？”我说。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光亮照进来。”

“是的，伙计……”

“那又怎样呢？”没等我说完，马克没好气地打断了我，“我想，我有办法了。”

“办法？”我无比惊喜地说道，“什么办法？快说快说，什么办法？”

“我觉得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老鼠。”

“听着！拉布，闭上你的嘴巴。”马克严肃地说道，“我想说的是我觉得我可以试着把人类屋里的炉门推开一点缝隙……”

“哇喔？真了不起，这样在白天里就能透进来光亮了。”我说，“没准，没准晚上也有光呢，我可是见过人类自己小太阳，听说那个叫灯的东西可以一直亮着，和白天里的日光一样明亮。”我自顾自地说着，等我终于说累了，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听见马克气喘吁吁的声音。

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沙沙的刺耳声，我知道，马克这会儿正在努力地推那扇炉门。它一定用出了极大的力气，因为我听见马克说，“我真恨不得自己再多出两只手来！”

“嘿！加油，伙计！”我急得团团转，“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少吃两条虫子，留下来给你当点心。”

“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拉布先生！”我仿佛听到了马克胃里传来的那阵翻江倒海声。

“递给我根木棍，”马克说，“要长的，越长越好。”

虽然，我不知道马克要截长木棍干什么，但我还是在黑暗的炉膛里摸索出了最长的一根，递了下去。

“给，最长的。”我说。

马克没有说话，可能是为了省点力气，它一声不吭地接过了我递给它的木棍。

“吱嘎！”

“什么情况？马克！”我焦急地说道，“你不会把壁炉膛戳破了吧？”

“成了！”马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就成了！哈哈哈……”马克开心地笑了起来。

“成了？”我疑惑地说道，“什么成了？”

“我用木棍撬开了一条缝隙。”马克享受地说，“世界上还有哪只老鼠能有如此头脑呢？”

“可是……”我揉了揉眼睛，确信壁炉膛里依然是漆黑一片，“可是，这里依然很黑，并没有什么光亮，哪怕一丝也没有呀！”我有些失望，马克的计划显然没有成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说明了一切。

“我这里有呀！”马克说，“下面，壁炉膛下面已经可以看到亮光了，我无法给你描述它有多亮，哪怕它看起来只有黄豆粒那般大小。”

“呃……咦？嘿，马克，”我说，“不要停，继续，继续用木棍，把炉门的缝隙多撬开一些，我想，一定是光线太小，所以我这里照不进来。”

“去你的！”马克说，“我可不想让人类和他们的那只肥猫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春天，两个夏天和两个秋天，我可不想被迫离开这里。”

“呃……”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差点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致马克于危险的境地，“对不起，马克，我太激动了。唉……”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顺手拿起两截木棍，胡乱地敲打起来。

“别这样，拉布。”马克胸有成竹地说，“你马上就能看见亮光了。”

“可是，我不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打开炉门，这样，就算有了亮光，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说。

“等下你就知道了，我去去就回。”话音刚落，我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知道，马克悄悄地在壁炉膛后面钻了出去。

可能是我太笨，一直没弄明白马克的计划。在马克出去的时间里，拉多来了两次，丢下来两截木棍，一条绳子。在这两次空当里，我给拉多提到了马克的想法，可是它太忙了，没时间坐下来和我一点一点地分析这件事情。拉多说让我再等等，马克回来后我们自然就知道了，又何必绞尽脑汁地想呢。我突然觉得，这是拉多说过的最有道理的话。于是，我重新开始在黑暗里摸索着干起活来。

在拉多又一次叼来一截木棍后，它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一束明亮的光突然从壁炉膛里直射而上，不偏不倚地照在了拉多的脸上。

“哇唔？”拉多一阵惊呼，“这是？”

“嗨！伙伴们！”马克在壁炉膛最下面兴奋地大声喊道，“怎么样？”

我一直觉得这是错觉，甚至我觉得这是在梦里。直到拉多和马克一上一下激动地大声交谈着，我才如梦初醒！

“天呐！”我将信将疑，“马克！告诉我！这是真的？”

“是的，拉布先生！”马克说，“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将告别无尽的黑暗，重见光明——虽然，只是一束纤细苗条的光。”

“告诉我！伟大的马克先生！你是如何把这束希望之光搬进来的？”我激动地说，“我无比期待得到你的回答。”

“不得不说，人类的有些小玩意还是很不错的，比如镜子！”马克说，“镜子可以反射光，让光改变方向。我只是找来了一片镜子碎片，仅此而已！”我觉得马克这时变得谦逊起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亮最美的光。”我说，“谢谢你，马克。没什么比这束光更让人开心的了！”

“我觉得，你需要赶紧干活了！”马克说，“瞧，这木棍多的都快放不下了，已经掉下来两根了。”说着，马克伸手递上来两截木棍。

“呃……”我说，“好吧，让我再开心一分钟，就一分钟好吗？”我兴奋地在光束周围转来转去，生怕它一不小心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