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披着深冬的晨雾,我们文化站的工作人员随着区里专业的文艺队伍,到了一个离场镇较近的乡村进行宣传演出。
1.
到了目的地,我们各司其职地端板凳,排座位,做引导……因为是赶场天,聚集了不少的大叔大婶,还有很多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爷爷奶奶。当我们热情地相邀他们坐凳子上等待观看的时候,他们都微笑温和地说:好好好……还有奶奶感谢地说:真是热情周到啊!
距离演出时间越来越近,观众也越聚越多。第一个节目开始的时候,几乎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乡亲站立着。
2.
大家正看得津津有味儿时,一个穿着深红色毛衣,约摸四十多岁的大婶,顶着风吹过的凌乱头发,踩着沾了一鞋底子泥巴的钩针棉鞋,她边敞着嗓门吼着:说是有领导来了,我是来问问领导的……边一屁股坐在了别人刚腾出来的凳子上。
刚坐下,她就摊出两只还沾着泥灰的手来,又继续大着嗓门叫着:我在地里栽菜呢,说是有领导来了,我就是来见领导的,我要问问他……
她那么叫着,陆陆续续便有很多人,把看节目的目光都望向了她,她那嗷嚎的嗓门,几乎盖过了评书先生戴着便携式麦克风的演说。
本来我还在想怎么处理这种意外情况,要是上前好言相劝,她不理我还凶我我怎么办?我又不能凶回去,再说我连凶都不会!我作为一名干部,她是群众,她要讹我,怎么办?万一她耍无赖动手又抓又打,我是委屈受着还是奋力反抗?反抗能有获胜的机会么?反抗时被别有用心的人断章取义录了视频……越想脑洞越大!
还好,群众的眼睛不光是雪亮的,而且还很有杀伤力。
因为她可能是被四处扫射来的目光,扫得有点儿挂不住面儿了,才稍微有所收敛地降低了些许分贝,还似乎有停下来的迹象。
3.
可刚降下来,一听评书先生说到为人民服务的周总理,党是为人民谋福利……
她便开了闸一样,一声扬一声抑地又继续念叨着:嗯,党好,政策好,就是有些人不想她好……
她一叨叨,哪些目光又刷刷地扫视了过来,感觉台上的声音都快被她的声音给弱化下去了,严重影响了本来良好的现场观看气氛,那刻,我想都没想地径直朝她那儿走去,这时村主任已在她身后,着急地示意她,小声点儿,有什么话结束后说,可她像被惹恼了一般,更加提高了分贝,用回了大嗓门:我就是要说,就是要领导听见!
村主任看我到了跟前,对着她说:这就是领导,你给她说嘛!我其实不是领导,但也俯着身子扶着她的肩,在她耳边亲切真诚地说了一句:有什么事,演出看完了说,可以吗?她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出了一点礼貌性的笑意,说:要得,看完了来嘛!
我也真诚地回了一个感谢的笑脸,并有点小满意地开始起身,准备继续观看演出,可眼角却不自觉地瞟到她头顶的发丛中有一颗接近白色的杂物,特别醒目。我情不自禁地想要为她捻出,手便自然而然伸到了她头发上,原来是一小小块木屑,怕扯到她的头发,拨了两下,才捻出来,此时她仰着头,脸上挂着比之前诚意地微笑,还有一丝惊讶,可能还有一丝感谢吧。我抱有歉意地回了她一个浅浅地微笑,毕竟还没经过她允许呢,就把手伸到了她头顶上……
4.
演出继续着,我也继续走动着拍照记录工作,一会儿后,看到她起身出院子的背影,我以为她会再来,真的等节目结束了说点什么,因为我开始好奇她要说的内容。
后来在热闹的人群中,村主任告诉我:刚刚那个吵闹的村民,身体有些毛病... ...
我想,真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无意中被歪曲了什么?还是因为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所以有了误解还是隔阂?
她开始那么嚷嚷却没有留下来,说些她想说的,是因为刚刚我为她捻木屑的小插曲吗?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温暖了她吗?一个温暖的动作就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就这么简单,却总是被忽略。所以啊,那些微小的细节,才是不败的力量吧!
愿她,身体无大碍,生活无尘埃。


橙子,80后
一个审美偏差,想要进步的伪文艺青年
执意坚持记录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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