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昏暗房间余晖的尽处,等待最后一丝半影的抽离与重生。呼一口长气,保持着沉默。我没有在佯装同意他的行动计划,我并无所谓,他也无所谓。他的涛涛不绝是在说服他自己,我只是个被倾诉的客体,我需要做的只是存在。我不知道他是何时成为一名清醒者,又如何逃过集团的监控,且成为主教,拥有着操作后门的权限。他与集团之间存在矛盾的目标与他的顺利,让我有时怀疑背后是否有着更大的阴谋。
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虽然我无动于衷。这倒并不是说有意与无心之间有任何道德高低的差异,只是欠缺长久,定时,重复的仪式,便无法维持感动的水平。一次性的东西,谁会在意。我不太记得是我自愿还是被劝,我也不想使用记忆回放功能,片刻回忆的影像,不如事物在时间里累积成的感受来得真实与真切。过去的真相,与我们认为过去给予我们的,大概是个量子态。过去是现在的量子态,当这一刻被感知,成为了现在。
而现在,我不知道何从何去。我的思考与身体在早已忘却长度的时间里,这巨大精密的集团中无可避免地注定分离。我渐渐意识到自己仿佛变成一部跟随指令行事的木偶,却无能为力。每当我思考,我便无能为力。
在这浩瀚的宇宙裹,任何一个个体都无助。人类一旦离开母星,进入外太空,人类便丧失了自由。如寄生者失去了庇护,曝露于自身不能适应的环境之中。而就算我们创造了机械,这个新的寄生空间,任何一个小错误都可致命,每一步都需要计算得绝对精确。在这无情的宇宙,自由是最危险。而离开了自由,人便渺小。
在无比宏大的宇宙尺度上,光锥之内,没有意外。我们能预知星系与星系间,恒星与行星间的一切准确的未来。而我们则在尝试扮演一种伪随机分子,在完全被无视尺度上,在卑如微尘的行星上,自视为王,君临大地,彻夜尽欢。然无视与被无视,到最后都实属一事。
而我此刻坐在半空中高轨道上那横躺着的圆锥型太空站的尖端中。漫游的思绪,被困在古董毛绒沙发中正下沉的身躯内。沙发的对面墙上,用钻石镶着那句以八种古老文字写成,于四大星际集团中到处都可见,人人都会背诵的一句话:
「人类起源于火星,大阳系中第三颗行星,上帝的无心之作。」
第一部:永昼与夜从今天开始每一到两星期更新一次
丹枫2017.12.21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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