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8：
周纪（五）
毛遂自荐
公元前258年正月，王陵几次进攻邯郸失利，秦国征调更多军卒协助王陵，王陵先后阵亡五名校尉。白起病情痊愈，秦昭襄王想要让白起接替王陵。白起说道：“邯郸确实不容易攻克，更何况各诸侯的救兵马上赶到。那些诸侯怨恨秦国很久了，秦军虽然在长平取胜，但士卒也死伤过半，国内空虚，远离河山去争抢别人的国都，赵军在内部响应，各诸侯在外部进攻，肯定会击败秦军。”
秦昭襄王看到自己的命令不行，就派范雎亲自去请。白起始终以身体有病推辞，不肯前往，秦昭襄王只好用王龁接替王陵。
赵王派赵胜前往楚国求救。赵胜从门下宾客中挑选文武兼备的勇力者二十人一起前往，最后共挑出十九人，其余无法挑选，不能凑齐二十人，宾客毛遂向赵胜自荐前往。赵胜说：“贤士处世，就好像锥处囊中，其末端立即显现。现在，先生在我门下已经三年了，我的左右没有人称颂先生，我也从没有听说过，这只说明先生能力不足。既然先生能力不足，还是请您留步吧。”
毛遂说：“臣我今天就是请求处于囊中的机会。如果我毛遂早能处于囊中，那早就脱颖而出了。只是君相没有提供机会罢了。”
赵胜最后答应毛遂随行。另外的十九人相互目视，笑话毛遂勉强凑数，不自量力。赵胜和楚王商谈合纵事宜，说明利害关系，从早晨日出开始，到了中午还没有个头绪。
毛遂按剑沿着台阶走上朝堂，他对赵胜说：“合纵的利害，就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事情。现在从日出开始谈论合纵，现在日上三竿还没有作出决定，这是为什么呢？”楚王喝斥道：“你还不赶紧退下！我正在和君相谈论国家大事，你插什么嘴！”
毛遂按剑向前说道：“大王之所以敢喝斥我毛遂，就是因为楚国人多势众。现在十步之内，大王根本没法依靠你的部众，大王的命就悬于我毛遂之手。有我的君相在前，你凭什么喝斥我？何况我毛遂听说，商汤以七十里之地而后称王天下，周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服诸侯，做事成败怎么能论士卒多寡，应当据势奋威。现在楚国土地方圆五千里，持戟百万，这是王霸之资。凭借楚国之强，天下没有谁能抵挡。白起只是名小混混，却率领数万之众，兴师伐楚，一战而攻克鄢郢，再战而烧毁夷陵，三战而辱没大王先人。这是百世的仇怨，连赵国都感觉羞辱，大王却不知羞愧。合纵是为楚国，并非为赵国。我的君相在前，大王为什么喝斥我？”
楚王连忙说：“是的是的，真是像先生说的这样，我谨奉社稷跟随合纵就是。”毛遂问：“合纵定了吗？”楚王回答说：“定了。”
毛遂对楚王的左右大臣说：“取鸡狗马血来。”毛遂手捧着铜盘，跪进到楚王面前说：“大王应当立即歃血确定合纵，第一个是大王，第二个是我的君相，第三个是我毛遂。”
毛遂在大殿上定下合纵事宜。他左手托起一盘血，用右手招呼那十九人说：“你们也一起到堂下来歃血。你们这些人虽然碌碌无为，但也算得上圆满完成了任务，这就是常说的依靠别人成事。”
秦昭襄王派使臣威胁魏王说：“我攻下赵国就是一两天的事情，诸侯中有敢救援的，只要攻克了赵国，我马上转军先行攻击。”魏王很害怕，派人制止晋鄙，在邺城驻军停留，名义上是去救援赵国，实际上是在观望时局进展。
魏王派将军新垣衍从小路上进入邯郸，通过赵胜转告赵王，想要让赵王尊奉秦襄昭王为帝。齐国人鲁仲连正在邯郸，听说后去见新垣衍说：“秦国抛弃礼义，崇尚战功，用权谋之术对待士卒，裹挟其百姓。如果任凭秦王肆意妄为称帝，进而施暴政于天下，那样我宁愿投入东海一死，也不愿意成为秦国的百姓。如果魏王还没有看到秦王称帝的危害，我能让秦王烹煮了魏王。”
新垣衍马上变脸，不高兴地说道：“哎呀，先生的牛皮吹得太大了！你又怎么能让秦王烹煮了魏王呢？”鲁仲连说：“这事情很自然，我这就说给你听听听。当年的九侯、鄂侯和周文王，是纣王的三位公侯。九侯有个女儿生得很漂亮，他献给纣王，纣王却认为这个女儿长得丑陋，命人把九侯剁成肉酱。鄂侯为人耿直，经常指责纣王的毛病，被纣王杀掉后晒成肉干。周文王听说后长吁短叹，马上被纣王囚禁到羑里监狱中一百天，想要下令斩杀。现在秦国是万乘之国，魏国也是万乘之国，并且都有称王的名分。将军只看到秦国打了一次胜仗，就要恭顺尊奉秦王称帝，最终会要被跺成肉酱了。何况秦王称帝后，马上就会行天子之礼号令天下，更换诸侯的大臣。他会罢免他认为不肖的，换上他认为贤能的，罢免他憎恶的，换上他喜欢的。还会把他的儿女和搬弄事非的姬妾，嫁给诸侯做妃姬，住到魏国的宫廷里，魏王怎么还能安定地继续生活呢？将军您又怎么能保持原先的宠信呢？”
新垣衍起身，再拜后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先生确实是天下高士。我马上就返回，不再敢提尊奉秦王称帝的事情了。
燕武成王去世，他的儿子燕孝王继位。
当初，魏公子无忌为人仁厚，礼贤下士，招纳的食客有三千人。魏国有名隐士叫做侯嬴，已经七十岁了，家中贫穷，担任大梁夷门的守卫。无忌命人摆设酒宴集会宾客。大家都坐定后，无忌跟随车骑，空出左边上座，亲自到夷门迎接侯嬴。
侯嬴整理一下自己的破旧衣冠，直接上去坐在无忌的上座，也不谦让，想观察一下无忌的反应，无忌亲自执辔赶车，态度更加恭敬。侯嬴对无忌说：“臣我有名朋友，在市场上做屠夫，希望公子委屈车骑前往一趟。”
无忌驾车进入市场，侯嬴下车去会见他的朋友朱亥，故意站在那儿和朋友长时间聊天，悄悄观察无忌，无忌依旧和颜悦色。侯嬴辞别朋友上车，来到无忌家中。无忌领着侯嬴坐到上座，向宾客们逐一介绍，宾客们都很吃惊。
秦军包围邯郸后，赵胜的夫人是无忌的姐姐，赵胜派出的使者冠盖相接在来往魏国的路上。赵胜写信责备无忌说：“赵胜我之所以和公子结成婚姻，是仰慕公子行事高义，能救人之困。现在，邯郸眼看就要被迫投降秦国，但魏国救兵不到，即使公子轻视舍弃赵胜，却不怜悯公子的姐姐了吗？”
无忌担忧这事，多次向魏王请求，敕令晋鄙急救赵国，有很多宾客辩士千说万说，但魏王最后仍然不听。无忌就安排自己的宾客，凑齐车骑一百多乘，想要赴赵国战斗，以死救援赵国。
在经过夷门时，他看到了侯嬴。侯嬴说道：“公子自我勉励吧，老臣我不能跟随前往。”无忌前行了几里后，心中很不愉快，又返回去见侯嬴。
侯嬴笑着说道：“臣我知道公子肯定要回来。现在盲目赶赴前线，这就好像是用肉去喂饿虎，有什么用处呢！”
无忌再次拜谢，接着向侯嬴问计。侯嬴屏退旁人后，两人单独密语道：“我听说晋鄙的兵符经常放在魏王的卧室中，魏王最宠幸如姬。她经常出入魏王卧室，应当有机会窃取。我也听说过公子为如姬的父亲报仇，如姬想以死回报公子，只是没有机会。如果公子一旦开口请求如姬，如姬肯定会答应，如果能够窃得魏王的虎符，夺取晋鄙的军权，然后北进救援赵国，西退强秦，这是五霸之功。”
无忌采纳侯嬴的计策，前去请求如姬，如姬果然盗出晋鄙的另一半兵符送给无忌。
无忌将要起行，侯嬴说：“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公子就是合上兵符，那晋鄙也不会把兵权交给公子，他会再向魏王请示。这样一来，事情肯定露馅。臣我的朋友屠夫朱亥可以一起跟随前往，这人是名大力士。晋鄙听从最好，如果不听，可命令朱亥当场击杀他。”于是公子请朱亥一起前往。
无忌来到邺城后，晋鄙合上兵符后，心中很是怀疑，抬手盯着无忌说：“我现在手中握有十万部众，屯驻边境，这是国家重任。现在公子却单车前来接替我，这是为什么呢？”他想拒绝服从命令。朱亥从袖中取出四十斤重的铁锤，当场杀死晋鄙，无忌统领晋鄙所部。
无忌传令军中说：“父子都在军中的，父亲返回；兄弟都在军中的，兄长返回；独生子没有兄弟的，返回抚养双亲。”最后挑选得到精兵八万人，率领前进。
窃符救赵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0月3日（古历甲辰年九月初一）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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