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
从便利店收银台往外看,几个撑着伞、被雨水打湿了大半衣服的行人行色匆匆,马路上塞满了车,喇叭声响成一片,此起彼伏。
墙上的挂钟已经两点五十五了,还有五分钟,就能下班。按这个月的排班,早班的时间是上午七点到下午三点。莉丽收拾好收银台,抹干净便利店的长条桌,做好了交班的准备。
准时下班,换好衣服,拿好雨伞,从便利店里顺手拿了一件一次性雨衣穿好,走入狂风暴雨之中。回到公寓时,半条裤子和鞋子都湿了,莉丽脱下衣服顺带洗了个澡。
整间房子一室一厅,大厅和床对面的一整面墙都挂满了素描和油画,角落里还堆着一大叠画作,这些都是莉丽这些年来的杰作。在大厅里,立着的画架上还有一幅画了一半的油画。
抱膝坐在床上,莉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内心充满了希望。她从小就有一个画家梦,初中时以艺术生的身份上了高中,一直到考了个不错的大学。大学毕业后,虽诸事不顺,失业了大半年,但最后莉丽还是在一条画村里找到了一份画师的工作,临摹山寨一张张世界知名的名画。也是在这段时间,莉丽的画画技艺大幅提升。山寨画作的市场一打开,各路老板、画师纷至涌来,同行的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每画一幅,莉丽能拿到手的薪水变得越来越少,收入与支出开始失衡,压力与身心俱疲下,莉丽辞了职。
艺术生的悲哀在莉丽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辞职后莉丽把简历投了数个求职网站,开始时还会慢慢挑选,渐渐地,数十家数十家公司海投,到最后也没找到工作。为生活所迫,莉丽开始将就,做服务员、去便利店打工、去商场卖衣服。在遇到大学时的学姐后,入不敷出的莉丽同意每个月在学姐来例假休息的时间段里,去她那替她兼职一星期。莉丽虽然生过儿子,但是是剖腹产,肚脐下方的疤痕纹了一条花枝招展的梅花枝。多年来的保养,让莉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仍保持着青春少女的体型,化妆打扮一下,莉丽商讨出了1900的中高价。
半裸着躺在床上,莉丽抚摸着肚脐下方腹部的纹身,纹身下的疤痕还是有些微微凸起。莉丽高三第二学期时就怀了孕,儿子的父亲并不知道是谁,生下他时莉丽才刚满十八。生育完后,莉丽把儿子留给了父母,继续着自己的学业。每一次摸着腹部的纹身,莉丽都会想念自己的儿子,只是在家里,儿子都称呼自己姐姐,父母也没告诉他莉丽是他妈妈。
莉丽想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廊,不需要太大,两百平左右就好,只要留一角,摆上自己的作品。为此,莉丽需要准备至少一年的租金、一年的营运费以及转让费、装修费。靠着自己打工,凑够这笔钱简直天方夜谭,莉丽在考虑要不要找学姐的老板,让他安排自己做全职。如果全职的话,努力点,排多点钟,大概一年半左右就能凑够这笔费用,还会剩些应急的钱备用。
自回到公寓,莉丽就有点心绪不宁。拿起手机看,才下午五点钟。打开微信,便利店店长连飞了六条语音。莉丽挑了一条短的接听,原来是斥责莉丽随手拿了便利店的雨衣没给钱,要从工资里扣回来。莉丽嗤之以鼻,这个二十出头,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对自己死缠烂打不成处处刁难,有时还装作不小心地触碰到莉丽的身体,那眼中的欲火恨不得把莉丽压在地上狠狠蹂躏。其重口味程度也是让人惊叹,对来兼职的一位四十八岁的阿姨,也想把人家吃了。“做完这个月,辞工吧。”莉丽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这么久,自己也积累了不少恩客,做肯定不愁做的,不知能不能找这些恩客包养自己呢?莉丽不自觉地想到。
微信往下拉,一些姐妹、恩客的信息满天飞,不闲聊,长按删掉。莉莉注意到在通讯录新朋友栏里,有一个待添加好友。“咦,阿殊?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微信喋?谁告诉她的?不理她吧。”
简单地吃过晚饭,莉丽开始坐在画架前继续完成自己未完成的画作。画里是一个忧郁的小男孩,脸上充满着盼望,眼里却透漏着忧郁。这是莉丽画得最久的一幅画。
一直画到深夜,莉丽的眼皮开始不断地跳。许是眼睛疲劳了,莉丽放下画笔,身上也沾了不少油彩。简单洗漱下,喝了杯牛奶,莉丽安然入眠。
铃铃铃铃铃……消防警报铃巨大的声响吵醒了熟睡着的莉丽,浓烈的烟雾已经涌入莉丽的房里。楼下着火了,火势蔓延得非常厉害。迷迷糊糊的莉丽瞬间惊醒,跳下床摘下一幅幅画作,来不及打包就往袋子里扔,又抓起堆在角落里的画作,袋子很快就塞满了。咬咬牙,莉丽扛着袋子开门往外逃,一碰门把手,烫的没法下手,浓烟正从门缝里冒出来,门外已火势汹汹。莉丽住在八楼,楼上楼下,都绝了逃生的路,此时此刻,只能尽量自救。莉丽二话不说扛着袋子躲进浴室里,拿湿毛巾湿被子塞住门缝窗户,不断往门上泼水。把画作一幅幅拆下来卷好。
大约半小时,消防车赶到,消防员花了一个多小时扑灭了公寓大火。
莉丽抱着幸存的十来幅画作,流着泪,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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