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很多朋友已经了解过钧窑。中国人的审美意识中有许多十分独特的地方,其中有一种是欣赏“残缺美”。比如,古代一些碑刻历经千年风雨吹打,许多壁画已经出现断损,这原本是一种遗憾,但人们却从这些残缺的笔画中体味到历史的沧桑感和抗击自然侵蚀的顽强生命力。篆刻家在刻印章时,有的故意用冲万法崩裂印石,造成笔画断损,或用刀背敲击已刻好的印章四边,造成破损效果、追求的正是古代碑刻这种“残缺美”。
瓷器在烧造出窑时、无意中遇骤冷发生龟裂,这原本属于次品或是废品,但人们又从中发现这些裂纹碎而不乱、匀而不呆,交织出人工无法制造出来的一种浑然天成的纹理,并赋予其一个学术名称——开片纹。后来宋代官窑、哥窑将这种开片纹作为一种主要纹饰加以运用,形成独具特色的装饰风格。
宋钧窑玫瑰红釉鼓式洗[上海博物馆]
早年钧窑在烧造青瓷的过程中不慎将含有氧化铜的液体滴到已经上了青釉的生胎上,烧制后,青瓷上出现了一块块不规则的紫斑,乍看起来,这件器物匀净的釉色整体受到了破坏而成了废品。但再细细看去,这些斑块好像天空中漂浮的紫色云朵、扑朔迷离、奇妙无比。此后,钧窑的瓷工用含有不同配方的铜釉液体,在上了青釉的器物生胎上点、洒、涂、抹,最后烧造出了色彩斑斓、姿态万千的窑变釉瓷,形成后来钧窑瓷器特色独具的装饰风格。自此,钧窑在名窑林立的北宋时期独树一帜,并跻身于宋代五大名窑之列。
宋钧窑鼓式洗[上海博物馆]
在色彩学上,红、黄、蓝是三原色,红色加蓝色得到间色——紫色。调整红色与蓝色的比例可以得到千变万化的紫色。钧瓷的基色是蓝色或是青色,主要釉色有月白、天青、天蓝、葱翠青、梅子青等;铜的氧化物在还原焰的气氛中全红色。钧窑就是利用这一原理,将浓度不同的氧化铜液体与深浅各异的青釉或是蓝釉融合,再适当调整炉温,便烧出了海东红、胭脂红、鸡血红、朱砂红、玫瑰红、丁香紫、茄皮紫、玫瑰紫、葡萄紫等各种美丽的釉色,真是“入窑一色,出窑万彩”。钧瓷釉色的独到之处,除了五彩斑斓之外,釉面上还泛着一层乳白色的光芒;钧窑这种利用氧化铜为呈色剂烧出红釉的技术,为明代红釉瓷器的创烧,提供了重要的技术依据。
金钧窑天蓝釉红斑花瓣式碗[台北故宮博物院]
钧窑窑工还创造了一些特殊肌理,如:将瓷胎在上釉前先行素烧,上厚釉,使其在干燥或初烧时出现裂纹,再在高温阶段让黏稠度较低的釉流入空隙,形成蚯蚓走泥的痕迹,具有立体感。许之衡在《饮流斋说瓷》中写道:“钧窑之釉,扪之甚平,而内现粗纹,垂垂而直下者,谓之泪痕;屈曲蟠折者,谓之蚯蚓走泥印,是钧窑之特点也。”这一特点也是后世鉴定钧窑瓷器的重要依据之一。此外,还通过厚釉拉丝、沉积、结晶等技法,使瓷器烧成后呈现出类似兔毛的色线或针尖状的星点,产生其他窑口不具备的肌理效果。
宋天蓝釉红斑花瓣式碗[北京故宮博物院]
钧瓷上的五彩色斑并非刻意画出来的具象图案,而是随意点、洒并在高温烧制时产生窑变,从而形成一幅幅抽象图形,这样反而给观者带来无限遐想空间。从钧窑的抽象图形中看到夕阳残照、飞云流水、暮鸦寒林、仙山环阁、浪激飞舟……真是秒不可言。
宋玫瑰紫釉葵花式花盆[北京故宮博物院]
钧瓷造型浑厚端庄、古朴儒雅、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纹饰简练、特征明显。器型除了传统的日用瓷瓶、碗、盘、罐之外,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花盆、乳钉洗和仿古瓶、炉等摆件。将钧瓷摆件置于案几之上,居室顿显高贵富丽、清新雅致。
宋钧窑玫瑰紫釉长方花盆[北京故宮博物院]
由于钧窑窑变釉的各种要素都是变数,因此烧出来的瓷器不可能重复,故有“钧无双配”之说。这种釉色的偶然性也给钧窑烧造带来极大难度,钧窑人又有“十窑九不成”的感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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