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点穷的青春

   难忘的青春往往是相似的，难过的青春又各有各的难过。

    苹果家里很穷，从她懂事起就知道，小时候每次看到别人吃着各种零食，自己只能偷偷咽口水，有时真的忍不住就嬉笑着找别人要一点。三年级的时候，校门口新摆了一个零食摊，每天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并且特别的是，零食摊老板允许暂时的赊账。苹果于是好几次没有抵住零食的诱惑，结果赊着赊着，老板就让苹果先还清才肯继续给她赊账，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帐成为了苹果的心头刺。即使只有几块钱，苹果却感觉自己欠着巨款。苹果不敢向爸妈一次性要这么多，怕问起来又难以找到合适的借口。只好自己默默寻找着攒钱的机会。那时候苹果的奶奶每个月会去一次市集，每次去都会给苹果买点小吃，苹果利用这个机会，把买小吃的钱偷偷攒下来，终于在几个月后把钱还给了老板。从此苹果每每经过零食摊，不管有多馋，都强迫自己忍住，她不想再次经历那种为了一时欢愉而经受别有意味的话语及眼神的羞惭和窘迫。

    五年级的时候，在学校开小卖部的班主任老婆临时有事，让当时在班级表现极好的苹果去小卖部帮忙收一下钱，那次结束后，苹果得到了一袋小威化饼作为报酬，苹果心里特别自豪。之后又去帮忙了几次，那段时间算是好好的过了一把零食瘾。

    初一的时候，爸爸妈妈试着种蘑菇，结果那年蘑菇价格市场不景气，生意极其惨淡。看着爸爸妈妈每天唉声叹气，闷闷不乐，苹果毛遂自荐说卖不出去的蘑菇自己想试试零卖，既然囤积着也浪费，何不锻炼一下自己。爸爸妈妈开始很担心，苹果个子偏小，一个人的安全问题让人难以放心，最终还是经不住苹果的软磨硬泡，答应了让苹果去试一试。于是初一的那个寒假，苹果每天早早的起床，骑着装着一小篓蘑菇的小单车大街小巷的叫卖，运气好的时候，会很早篓子就已经空空如也，每到这个时候，苹果充满成就感的把小单车骑的飞快，回家叫爸妈的语气里都充满了欢乐，还会得到妈妈的一些小奖励。然而更多的是生意不好的时候，苹果看着剩下的蘑菇，会一遍遍重复的在各家各户吆喝，直到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推车悻悻的走回家，这时候爸爸妈妈就会笑着过来安慰苹果，给苹果加油打气。

    过早的懂事，过早的体会过了生活艰难的苹果，在上高中以后，更是想尽办法节省，学校里面一顿饭是五块钱，她找到同样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两个人商量着一起吃一份菜，因为饭是随便打，所以每次还是能吃的饱饱的，为了能够多吃些菜，苹果会选择在最早或者最晚去食堂，最早可以避免排队，能够打到最新鲜和热乎的菜，于是每天上午课一上完，苹果就会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向食堂，由此班级同学给她起了个“小饿狼”的绰号，有时候遇到老师拖堂，苹果就干脆待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去，去食堂满带笑容，亲切的叫着阿姨，叔叔，这时候食堂阿姨或者叔叔就会把剩下的菜全部给苹果，分量有时候可以是平时的好几倍。高中三年这样的吃饭模式并没有苹果觉得羞腆，反而很欣慰自己能够找到这样省钱吃饱的两全其美之策。唯一让她觉得惭愧的还是自己如影相随的零食瘾，每次找别人要吃的的，苹果即使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还是拗不过抓痒挠心成倍增长的唾液酶。

    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苹果不愿意待在家里，想要去打暑假工，于是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和同学两个人来到长沙到处问，一开始经过同学的邻居介绍，在一家饭馆当服务员，饭馆里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刚毕业的高中生，让苹果觉得新鲜中充满了亲切，然而随着暑假升学宴的增多，饭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下班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苹果和同学就开始越来越难以忍受强度急剧增加的工作，那时候苹果的偏指甲也因为穿着瘦窄的工作鞋跑来跑去而发炎流血，无奈苹果和同学就商量着向店长辞工，店长因为她们两个的特殊情况，没有追究合约里必须坐满一个月才能结工资的规定，付了她们应得的钱，苹果的同学拿着钱去了沿海亲戚的制造厂，苹果不想去那么远，也不敢，于是继续在长沙找暑假工。后来经过面试做了话务员，就是代表名牌大学的自考招生办，给那些没有考上大学的毕业生打电话介绍自考的各种优势，吸引他们报自考的那种。一开始苹果干的很起劲，后来慢慢的听说这种自考其实并没有介绍的那么高大上，便没有了奔头，只是每天按部就班，机械式的打完每天发的电话名单。这种工作是底薪加提成的类型，底薪很少，全在于你招多少人拿的提成，苹果每次看到其他人高高兴兴的拿着提成，买很多零食犒劳自己，一遍遍默默吞着口水，心里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感，然后让这样的高尚感驱赶纠结烦恼的情绪，因为想要拿底薪，所以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尽管钱不多，不过工作的一个多月里认识了好几个已经上大学的姐姐，后来苹果上大学的时候，她们还一起过来看望苹果，苹果觉得幸福还是远远多于心酸的。

    上了大学之后的苹果，依然把学习和省钱当成生活的主题。而且觉得自己应该会有更多时间兼职，于是刚进校就向学长学姐打听各种兼职的渠道，自己搜索着各种兼职的qq群，关注着各种兼职信息。大一的时候因为没有找到家教，所以只好临时做些发传单，服务员之类的小兼职，没有兼职的时候就在长沙这种转悠，寻找着各种出售便宜东西的小地方，苹果那时候也有想过要摆点小摊子，然而终究还是没能克服自己所谓的面子，不想每天拉着笑脸面对各式各样的人，最重要的是苹果读的是医学院，课程多，任务重，苹果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兼顾。后来找到家教才感觉漂泊的兼职心终于安定了一些，家教的钱也比发传单之类的多，加上苹果在学校还有助学金和奖学金，于是慢慢的开始不再向家里要生活费。大三的那年，苹果还用自己积攒的一些钱和同学去云南旅游，那是苹果第一次离开比长沙更远的地方，脸上洋溢着欣喜和激动，内心充斥了满足和舒畅。美中带衰的是，在那次旅游的最后，苹果不留神被别人顺走了手机和钱包，结果为了买新手机，大三实习那年苹果基本上都是偷偷的寝室下面条，实习因为做不了兼职，外面吃饭又贵，苹果别无他法。医院的寝室之前发生过火灾，宿管阿姨对大功率电器管的非常严格，苹果每天在饭点都胆战心惊，如同和敌人打地道战一般，处处留心，生怕被发现。

    听苹果说这些故事的时候，心里满满的心疼。然而苹果此时却很坦然，她说每次和爸爸妈妈通电话，当他们问起生活费的时候，她总是会说够着呢，不用担心，但其实有时候有可能已经吃了好几个星期的豆腐白菜了，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委屈或者压抑，不过一想到爸妈的的身体，自己能够少花一些，或许爸妈就可以少累一些，便会鼓励自己要继续坚持到工作，估计就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吧！。印象最深的一次，因为实习那段时间的坐吃山空，刚回学校又得花钱买书和各种东西，只好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去了农村信用社结果被告知不能通过信用社给银行卡打钱，忍不住批评苹果为什么当时回家的时候不说，如果这么没有风险预见性那读这么多书又有何用，急的话能否先去找找表姐借。苹果那时候眼泪毫无预兆的涌出了眼眶，怕语气受到影响被爸爸察觉于是连声应着，急匆匆挂断了电话。按掉电话的那一瞬间，苹果马上抬起头，想办法止住眼泪，她不想找亲戚借钱，担心给爸妈难堪，于是疯狂的找家教，终究还是熬了过来，现在想起来，当时那种艰难到甚至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也淡了很多很多。

    苹果说她很多时候也会羡慕，甚至会嫉妒，而且常常通过和别人比较而总是不满足，会幻想着自己加入出身富有，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额外的惆怅和烦恼，无忧无虑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还会幻想着自己将来能否也有一天可以变得很有钱。有时候会埋怨为什么同样是找家教，为什么别人总是可以找到钱多又轻松的还距离近，自己却总找的是那么地处偏僻，家长还不易相处，虽然每次找的时候都总是会留意，然而总觉得所谓的好运就是降临不到自己身上。现在回想起来，苹果会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苹果现在深知按照自己不敢冒险的性格，终究不会变得很有钱，现在有时候也还是会为自己的生活担忧，却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去面对缺少金钱带来的窘迫和考验，并坚信生活中的每一段经历都有其自身的意义。

    苹果说自己看过很多文章，比如“女孩子应该富养才能更有气质”，“人生中如果太小气终究办不成大事”之类。然后现在也能渐渐学着安抚自己，既然现实无法更改，又何必去做无谓的担心，不管这些年在多少人心里树立了“吝啬鬼”这个并不光彩的形象，也是在解决生活难题的时不得不“塑造”的，人生里我们会遇见很多的人，换个角度想，这个不讨喜的形象反而还能够作为一个筛选器，告诉自己究竟谁是过客谁是朋友。

    苹果说自己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自己一些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基本上家庭条件都很一般。一方面和他们会有一些心灵的共通，相处起来轻松而舒服，让自己一些过度节省的行为显得没有那么尴尬，另一方面觉得其实不同阶层的人，自己都会有一个圈子，一个标准，所以很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该有的朋友圈。苹果很喜欢这样的状态，真实，纯粹，无需考虑太多。看似让人“可怜”的生活经历其实也会教会自己很多东西，人生的色彩并不因贫穷或者富有而出现浓淡之分，重要的是你看待人生的态度以及前进的方式。

    是的，难过的青春纵然有难过的忧伤。却会有更多走过忧伤的成长的满心欢喜和满怀感悟，这样的体验，无法用金钱衡量！那些有点穷的青春，即使让人困窘，但终究成为了过去，看似单调得唯恐避之不及，却也还是留下了独一无二的记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