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文/叶凌凡

“只有一种解释，男死者被吓到了，或者说，他认为早就应该被自己杀死的人，却没有死。他疑惑，他不解，也就是趁着这个空当，凶手杀掉了女人并把他的下体切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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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知道你就是凶手，收手吧！你杀那个女人是因为她曾经做伪证，害死了你的姐姐，至于那个男人则是强奸了你的姐姐，并且把你父母都给打死了。我知道你为了复仇，已经更名换姓，我也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黑恶势力，只是因为他父亲是本市的政法委书记，因此，在整个T市，没人敢动他。”叶凌凡说道。

“不要。”一个娇羞的女生说道。

不久，呻吟声响起。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的呻吟声以及他的粗喘声和心跳声。

三个小时后。

警察来了。

现场位于市区的一处酒店内，一共两名死者，一男一女，他们全部被杀。女死者处女膜陈旧性破裂，当晚有行房的痕迹。男死者的阴茎则被整个切下来了，而且是活体切割，也就是说男死者死于失血过多，而女死者则是一刀毙命。切下阴茎的的凶器和杀死女死者的凶器可以做同一认定。

吴局长对着电视媒体说道：“这起恶性案件，我们一周内一定破！”然而这不过是上级的要求，他心里清楚，现场除了那把刀以外，再无其他证据了。

吴局长马上召集破案骨干开会，分析案情，但刑警队长梁巍又去了外地协助破案，自己手下还没有太中意的人选。这时他忽然想到了林晓峰和叶凌凡，他俩都是破案的好苗子，该用谁呢？猛然间，他明白了过来。于是他对秘书小张说道：“你先把林晓峰找来，让他替我们分析案情，等他分析完，再把叶凌凡找来，明白了吗？”

小张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林晓峰来了，他属于冷静、细心又大胆的那种刑警。

听完案情总结以后，他开口了：“这是因为恨吗？为什么一定要把男死者的下体切下来呢？这是强烈的情感宣泄，凶手恨这个男死者，恨到了极点。所以，我认为这是仇杀，那么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强奸案吗？但也不至于杀了这个女人，所以这个案子既有强奸案，又有仇杀的可能，那么，我们的目标就是寻找最近五年以内，必须有强奸案与之关联的，可能导致仇杀的相关案件。”

按照林晓峰提供的思路，吴局长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可能的嫌疑人，在死者居住的酒店兼职做过服务员，案发以后，人就消失不见了，酒店方面的人也提供不了她的相关情况，因为是手底下的人招进来的。吴局长决意跟下去。

“你说，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一个男人厉声拷问道。

“我，我没有。”一个柔弱的女声响起。

“哼，你要还想活着出去，就好好说，否则，你今天就得，”他面露凶光道。

“给我打，往死里打，一直打到她肯说为止。”这个男人继续说道。

“是！”

“啪！啪！啪！”整个房间响起可怖的声音，当然还有她的惨叫声，气氛浓重又压抑。

2.

林晓峰走后不久，叶凌凡就来到了T市公安局。当吴局长把案情进展告诉他后，他倏忽笑了：“这是晓峰的思路吧，你们为什么不让他把这个案子连带着破掉呢，为什么还要单独找我来呢？”

吴局长道：“找你来，自然有原因，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好好好，局长大人亲自委托的事，我一定帮，好吧？”

“嗯，这还不错，那么说说你的思路。”

“你们继续找人，我接下来的事情嘛，保密！”他故作神秘道。

“好！你随便，如果我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好，我先忙了。”

随后，叶凌凡来到了T市法医鉴定中心，找到了刘佳怡，他开门见山道：“我想看看那两具尸体，可以吗？”

刘佳怡点点头。

两个人在停尸间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叶凌凡不时停下来用放大镜仔细观看，有时，也会就相关的创伤询问刘佳怡。最后，他眉头紧锁的走出停尸间，似乎若有所思。然后，他不带感情的，似乎在刻意回避后者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如果这是起谋杀案，你能替我把它掩饰成过失致人死亡罪吗？”

“啊？”刘佳怡楞了半晌，随后说道，“那要看这起案件的真相了。”

“如果案件的真相太过悲伤呢？或者这个真相只能让人更加痛苦，甚至彻底毁掉一个人呢？你会怎么选？”最后这句，他显然已经精疲力尽了。

“嗯，也许我会考虑放过这个真正的凶手一马也说不定。”她说道。

“好，谢谢你！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我想只要找到那个人，真相也就近在眼前了。”

3.

这时，叶凌凡的电话响了，是局长打来的。

他接听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脆且铿锵有力的声音：“小凡啊，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最可能的嫌疑人了，她现在叫田菲菲，今年20岁。”

“现在？果然啊。”

“嗯，她原名叫，”

“沈晗瑾。”

“你，你知道啊？”吴局长有些疑惑。

“嗯，那是四年前的案子了，就发生在本市光明街道的一家店铺中，除了她以外，全部被杀，之后，我只知道她去了孤儿院，再然后，我就不清楚了，我记得是2011年9月4日的案子，九·四灭门惨案。”

“对，是这样，但在最近，我们查到她在案发前后都出现在了离现场不远的监控画面中。”

“哦，是吗？”显然，叶凌凡对这个现象更加感兴趣。

“对，而且，是政法委书记亲自查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他平静的说道。

“怎么？你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吗？”

“没有，也还好吧。我马上回去去见见这个嫌疑人。”

“好！”

4.

“我都听到了，你去忙吧。”

“好！”

叶凌凡很快便来到了T市公安局，见到了吴局长，也见到了田菲菲本人。

她长得楚楚动人，但似乎面容很憔悴，脸色苍白。

叶凌凡敏锐地发现不对劲，急忙问道：“局长，政法委书记说她是什么时候被捕了吗？”

“嗯，说了，8个小时前。”

“8小时，8小时，8小时……”他嘴里反反复复念这个时间。

最后，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局长，把她所有的衣服都脱了，可以吗？”

吴局长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他有些气愤，但前者似乎已经认定了什么一样，他无奈的点点头，吩咐旁边的女警去做。

过了一会儿女警拿着衣服来了，叶凌凡一把抢了过去，那感觉就好像生怕局长抢走了似的，而且他还居然戴上了手套。

他找了半天，在一件内衣上看到了一点点痕迹，然后，他把那块痕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拿起剪刀，就把衣服给剪了，还用证物袋把它保存了起来。局长有些恼火了，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叶凌凡对女警说道，“这件衣服，我要了，你们再给她买一件吧。”说完，不等吴局长开口，便离开了。

他再次来到了刘佳怡这里，拿出了证物袋，希望对方检验一下。

5.

晚上九点，结果出来了。

“那里的痕迹是少量血迹和药水的混合物。”

他问道：“这血迹和现场的相符吗？”

“不相符。”

“嗯，也对，这是她的内层衣物，不可能沾到的。那能麻烦你再去比对一下她的血迹和四年前九·四灭门惨案现场滴落的血迹吗？哦，对了，还有，这起案件中两名死者的血迹和九·四灭门惨案现场凶手滴落的血迹，也请你比对一下。”

他看看表，这时已经已经晚上10点了。

凌晨5点，T市法医鉴定中心，他被叫醒了。

“这三个人的血都曾在九·四灭门惨案中出现过，不同的是，这起案件中的两名死者和九·四灭门惨案中的死者的血迹不能做同一认定，也的确如你所言，居然和凶手的血迹对上了。而她却可以和九·四灭门惨案中的死者做同一认定，相似度为99.9999％以上。因此，可以推断她就是那起惨案唯一活下来的人，也就是沈家的小女儿。”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就是沈晗瑾，现在的田菲菲。”

“嗯，谢谢你，这下清晰了。”

“我也懂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会让她好好活着的。”

“谢谢你！”他转身望着她，眼中闪着光芒。

“我不懂，你只看了眼尸体，怎么就猜到了呢？”

“因为男死者的下体你们法医至今没有找到，还有一点，男人怎么说，都比女人力气大，看现场的情形，凶手先杀了女人，可男人多少会有反应啊，那么为什么男死者还被凶手给下体切掉了呢？”

“这？”

“只有一种解释，男死者被吓到了，或者说，他认为早就应该被自己杀死的人，却没有死。他疑惑，他不解，也就是趁着这个空当，凶手杀掉了女人并把他的下体切掉了。”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也是，在那种情况下，人的反应速度都会降低。那在九·四灭门惨案中死去的女孩儿到底是谁呢？”

“应该是她姐姐沈晗蕾吧，毕竟案发现场一片模糊，没有人能够认出死的到底是谁，包括凶手。除了她以外，可她当年去了孤儿院以后，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不是吗？”

“嗯嗯，这样说来，那男死者的下体呢？”

“在他嘴里。”

“嘴里！？”她惊异的叫道。

“嗯，你们法医没疑惑过，为什么他的嘴边会出现血迹吗？其实那是凶手为了防止他叫出声来，事先堵住他的嘴，切掉了他的下体以后，进而把下体塞进了他的嘴里，又强制性的把他的嘴合上，才导致他的嘴边出现了血迹。”

“噢。”

“喏，就是这个！”说着，叶凌凡掏出了证物袋，“一会儿做个鉴定吧。”

“好！对了，警察已经查出，她早在今年2月份就回到了T市，为什么直到今年9月才动手呢？”她继续追问道。

“你觉得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怎么对付一个黑恶势力的头目？”

“嗯，我不知道。”她无奈道。

“好吧，根据现场，可以做出如下的推断：第一，她下手稳准狠，说明她复仇的心理极强；第二，她的确行动了，她在2月份回到T市，就开始调查他的作息规律，为复仇做准备；第三，把他调查清楚之后，在他和那个女性死者做爱时，动了手。因为是在酒店，根据她的年龄推算，完全可以去酒店做兼职，从而接触到他们。余下的，只要骗开房门就可以了或者她根本就不用骗开房门，她本身就是服务员一类的，用备份钥匙直接打开房门就好了；第四，她之所以选择9月动手，可能就是在暗示四年前的九·四灭门惨案吧，9月1日，3天后的9月4日正是忌日。”

“噢，原来是这样啊，这种事，酒店也隐瞒了。”

“这是肯定的，你说呢？现在大部分情侣都喜欢干这种事，这种死人的事，万一传出去，对酒店可是会产生极大的影响的。看起来她挺在乎这个忌日的，说不定每年都在准备复仇呢，这下她是真的报仇了。”

“嗯，好了，推理说完了，我也要走了，先谢谢你了，我先走了。”他继续说道。

“我送送你。”她说道。

送走叶凌凡以后，刘佳怡拿出了早饭：方便面和火腿肠。可是，当她看到火腿肠时，简直像极了在证物袋中男死者的下体一般，当即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急急忙忙跑去了洗手间，大口呕吐起来。这是她当法医以来，少有的几次呕吐，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火腿肠了。

6.

叶凌凡径直来到了公安局。他很清楚：晚了，就都来不及了。

果然不出所料，吴局长准备上诉，大家正在讨论。他插话道：“局长，我和你有话说，咱们借一步说话。”他态度坚决。

无奈，吴局长看他这个样子，只好先暂时停下手头的会议，走到了门廊后，对他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局长，恐怕你暂时不能上诉了，凶手的确是她，但我们没有证据，而且，”

他看局长反应不大，继续说道：“她是为了报仇，四年前的九·四灭门惨案中的凶手和做伪证的女人就是这次案件中的两名死者，而且我怀疑政法委书记对她进行了刑讯逼供。”

他提着胆子说完了，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局长也没有发火。

他抬起头来，局长居然在冲着自己微笑，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随后，他说道：“局长，我知道我不好，您要骂就骂吧，而且接下来，我还有更过火的要求要说呢。”

“嗯，我想要表扬你，如果是林晓峰，他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和他不是一个性格的，让所有人舒服，我很欣赏你这点。接下来，你有什么要求？”

他一愣，随即说道：“政法委书记刑讯逼供，应该要起诉他才对，还有，我想放了她，让她好好的生活。”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吧！我答应你，需要我做什么？”

“您答应了？”

“嗯，政法委书记的事，有很多人都和我说过，我手里也有很多的检举举报材料。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对自己的上级是不是对，但民心应该是我们最重要的东西了吧。”

“好！谢谢您！”

7.

“据本台报道：T市公安局长吴伟实名举报T市政法委书记冯昆仑贪污、受贿、故意杀人、刑讯逼供、包庇、伪证、做假案等犯罪事实。国家监委和中纪委已经介入调查，我台会继续跟进的。”

T市政坛地震了。

“据我台最新消息，T市政法委书记已经被双规，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同时，包括T市环保局副局长吴进、T市城管局局长刘佳、T市市委副书记在内的多名高官也一并接受组织调查。”

林晓峰听说了这件事，很生气，找到了叶凌凡，但叶凌凡给出的解释却很简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林晓峰有些愤怒和不解，叶凌凡说道：“我们不要那么较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政法委书记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过是无期徒刑罢了。”说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

林晓峰望了望他，什么也没说，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晓峰哥，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敌人或者走向了两个对立面，你会不会开枪打死我？”

“我们不会成为敌人，但对立面，我也不敢保证。”

“如果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宁愿现在就退出警界，从此不当刑警了，因为我不愿意和你成为敌人。”他认真地说道。

8.

不久，她被无罪释放了。

叶凌凡找到了她。

叶凌凡找到了她。

“我也有你杀人的证据，田菲菲，不对，我应该叫你沈晗瑾才对。”他说道。

“你想怎样？”

“不知道，也许就是来逮捕你的人吧。”

“你？！为什么？为什么他杀人就可以？”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叶凌凡就呆呆的看她在那里哭，什么也不说，他能理解这种失去亲人后撕心裂肺的感觉，就像他的初恋那样，他的初恋一直诅咒他找女朋友，但他们在各自心中都是温暖的一种存在。

“好了。给你这个东西。”他看她哭得差不多了，于是，就继续说道，“我走了，田姑娘。”

她抬起头，擦擦眼泪，接过那个信封，同时，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那么我就走了。”叶凌凡说道。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逮捕自己了。

她拿起那个信封，里面有两张纸，还有一张银行卡。她先拿出了第一张，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据悉，此案已经侦破，死者是T市现在市委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及其情妇，而据T市纪委消息，稍早前，本市政法委书记已经被双规，正在接受组织调查，此案因为可能涉及政法委书记的缘由，加之证据不足，不予侦查，但保留对政法委书记的起诉的相关权力。同时，为本案的实际受害人田菲菲女士即刻恢复名誉。

她笑了，哪里是没有证据，不过是不想深究罢了。

她又拿出了第二张纸，是一封信，署名是T市公安局长吴伟，信中说道：你的事，凌凡都和我说了，在此我向你道歉，刑讯逼供是我们不对，那张银行卡里的钱就当作你的精神赔偿金吧。坦白来讲，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妥当，但我还是想这样做，我决定放过你，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才只有20岁，以后的路还很长，本不应该背负那么多沉重的负担。我也和上级打了报告，他们算是默许了。你可以改回你的原名，当然这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只是告诉你这样做是可行的。最后，我衷心希望你能直面阳光，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她又哭了，但这次是开心地哭了。

那天在广安街上的人们都懵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子哭得声嘶力竭，边哭边向郊区的墓地走去。

“局长，我这算什么？和晓峰也闹僵了，你得帮帮我。我看我不适合做刑警，我还是去研究我的物理吧，唉！不说了，我先走了，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好！再见！我会和晓峰好好谈谈的。”局长心里道：“你的确不适合做警察，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对罪犯下狠手的人。或许是温暖的刑警吧，和林晓峰刚好相反，如果是林晓峰，估计那个女孩子也要被判刑了，但这显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毕竟，刑警不是简简单单地抓罪犯，还要有温度，而林晓峰，他缺的就是温度。”

几天后，沈晗瑾来到了T大。

作者的话：

非常感谢简书作者黎嘉隐对床戏描写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