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学前班的时候用的是什么铅笔盒,那可能不是新买的,应该是姐姐用过的旧铅笔盒,我对它已经完全没了印象,但我记得一年级的时候,妈妈给我买的那只新铅笔盒。
那并不是开学时候买的,妈妈带我去石堰街上的时候,在一家百货店门口的货架上看到了那只漂亮的铅笔盒,在众多的图案中,它一眼就让我觉得与众不同,一名少年骑着一只恐龙形状的动物,鞍具缰绳一应俱全,画面相当细致精美,也许是我的确需要一个新铅笔盒,妈妈很爽快地买下了它。
从形状来说它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双层铁皮铅笔盒,盖子的内面印着九九乘法表,我的乘法口诀就是照着这张表背出来的,在我们的课程还只有加减法的时候,爸爸便要求我提前背出乘法口诀,每天晚上,搬一把小凳子,坐在卧室中间那盏垂得很低的白炽灯下,对着铅笔盒一边看一边背。
刚开始没多久,爸爸便随机抽查,问我六六多少,我脱口而出六六十二,他笑着说六六三十六,对那时的我来说,是无法理解六和六是怎么变成三十六的,但他说我现在不用理解为什么,就这么死记硬背照着背出来就行了。
第一天带这只崭新漂亮的铅笔盒去学校,我很兴奋地把它放在桌子上,我忘了当时自己的同桌是谁,但我记得前桌四十五度角的女生,就叫她琪琪吧,她转过头来看到我的铅笔盒,赞叹它好漂亮,拿过去左看右看。
按正常来讲,看到别人很喜欢这只铅笔盒我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我不耐烦地从她手上一把夺了过来,重新放在桌子上,她转回身去,再也没有回过头来,可能有人会觉得如果她长得很漂亮可爱,我就不会这么不解风情了,但事实上,就算是整个学生时代,她也是我见过的数一数二的漂亮女生。
那天的体育课上,我们班在教学楼后面的车棚处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个女生护着琪琪来质问我,说她一定要告诉老师我欺负琪琪,把她的手割了一个好大的口子,她流了好多血,眼睛都哭肿了。
琪琪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眼泪都还没干的样子,湿漉漉的,她的一只手指上包着纸,我竟然一直都没发现这些异常,回想起来,她一定是被铅笔盒盖子的转轴上那突出来的一圈卷皮给割开的,那的确是一个锋利的地方,我夺回铅笔盒的速度太快,就把她的手指割破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副泪眼欲滴的模样,只有旁边搂着她的女生在说个不停,一个劲地责怪我,我也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如何道歉,感觉自己连道歉都不会,就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直到那女生搂着她离开。
后来,她成了我同桌,忘了一共是多少年,也许是一两年,但又感觉不止,可能是两三年吧,很巧的是,她还是我家邻居的表亲,经常会来这边,但奇怪的是,仿佛总是她看到我,而我没注意到她来过,即使遇到了,也不会有言语交流,虽然是小学生,但那时候在私底下,男女生之间的隔阂甚至比初中高中还要严重。这并不是因为我曾经划破了她的手的缘故。在学校里,她还是跟我没有隔阂地正常相处,她经常取笑见到我搬着痰盂去倒,我不知道她躲在哪里看到的,但回想周末的时候我的确干过这事。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我蛮横地把她的手划破一个大口子的事,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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