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低垂,朔风怒嚎,无穷无尽的大雪夹杂着冰碴砸下,天地充满了寂静与肃杀。
钟仁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不无忧虑的看着眼前的这场雪。雪已经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天了,到了傍晚非但没停,反而愈趋猛烈。若在落夜前没有找到歇脚的地方,便少不得要在雪地上过夜,而深冬的山林里时常有饿狼出没,狼性喜群,虽然有大哥在,遇上了也是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钟仁看向身旁的那名骑士。纷扬的大雪几乎染白了骑士的黑袍,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骑着马默默地走着,安静的如同一尊雕像。马身也几乎被白雪覆盖了,但白雪之下是墨玉一般的黑色,黑得能映出雪地上的微光。同样映光的是插在马具上的一杆三角大旗,正迎风烈烈招展。大旗翻飞间,“天风镖局”四个字绣金大字依稀可见。只是随着时间转移,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
“刘老六!”钟仁猛的勒马回头问道,“你说的那户人家还有多远才到?若是入夜前到不了,我们恐怕都要叫狼吃了!”
“不远不远,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钟二爷莫要担心!”一名长着大红酒糟鼻的中年男子赶忙凑上来应答。“我刘老六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十里八乡的哪户人家我不知道?况且凭您和苏大爷的本事,区区狼群哪在话下!”
“你这浑子倒是会说话!”钟仁笑骂道,“只是现下莫要喝酒了,省的带错了路受那皮肉之苦。等到了地方,赏金你一文不少!”
“是!是!是!小人理会得!”刘老六赶忙把酒葫芦插进随身的袋子里,陪着笑退下了。
“大哥”钟仁转过身,对着身旁的骑士说道,“地方不远了,咱们加快脚程,入夜前一定能赶到。”
骑士却是叹了一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阿仁,这个刘老六确实可信么?外人参与运镖,乃是镖局大忌啊。关外乃龙虎之地,若撞上高人,即使你我联手,胜算也未可知。若不是前些日子大雪封路耽搁了时间,我实在不愿你如此行事。”
“大哥放心,小弟选人时极为谨慎。这个刘老六先前欠了一大笔赌债,老婆儿子都卖做奴了也没还上,还是小弟出手赎回的。现下他还有一大笔借据在我手里,若他敢怀二心,只有死路一条。况且。。。。”说着,钟仁回身看向车队中间的一座轿子,轿子门窗皆以厚重的绒布遮住,不使风雪灌入,轿中不时传出轻微的咳嗽声。
“况且,小安也等不住了,不是么?”
骑士默然。轿中是他的独子苏长安,其母因难产而死,故对其十分疼爱。不想其七岁时却遭神秘人以内力击断经脉,若非当时苏天风以纯厚内功救治,早就亡了。现下虽侥幸活多活了十年,但每逢寒、暑、湿,必然咯血、心痛。况且自年初以来,苏长安病情愈发加重。苏天风为此是心忧不堪。
柳暗花明又一村,隐居已久的江湖名医梅先生上月竟出现在天云门,成功救治了因练功而走火入魔导致经脉错乱的天云门掌门师兄方之山。甫一听闻,苏天风便只身赶往天云门,于天云山脚下长跪三天三夜,终于打动了梅先生。但梅先生提出,必须要天风镖局为他秘密运送一道绝世药材“地火蚕”出关,方可出手医治苏长安,于是有了这趟风雪之行。
一般蚕类畏热怕寒,需在温和环境中方能生存,这地火蚕偏偏生长于地热温泉之中,携之可百毒辟易,食之可长五十年功力,端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为掩人耳目,苏长安特意派人收集了一大箱珍贵药材,方才行镖。关内之行本颇为顺利,只是关外法纪松散,常有中原武林人物到此落草为寇,出关后遭遇了几场大战,人马多有损伤。到达九曲河山之后,又有大雪铺天盖地降下。九曲河山地形复杂,人员又极为疲惫,苏天风不得已耽搁了几日,最后趁着昨夜大雪初歇方才出发,不想今早又下起雪来。
车队此时终于翻过了山头,开始下山。下山路可比上山容易的多,不多时,便看到山脚下一户人家的灯光影影绰绰地闪着。苏天风和钟仁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大伙快些!就到歇脚的地方啦!大哥,我先下去探探路!”钟仁高声大喊,随即驱马疾走,几个转弯便不见了踪影。苏天风笑道:“这家伙,倒比我还着急”
“爹爹”一声清音突然响起,“是快到了么?”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轿中走出,火光下可见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男子,只是即使在火光之下,他的唇色也比别人白上几分,正是血流不畅的迹象。这名少年,便是苏天风之子苏长安。
“安儿,你怎么出来了?外边风大,你快回去吧!”苏天风赶紧牵住少年的手,欲将其引进轿内。
“爹爹,轿子里闷的紧,就让我出来透透风吧,我都坐了一天了。况且如此雪景,江南可未曾见过呢。”少年央求道。
“这。。。”苏天风迟疑道,“可你的身子。。。。”
“爹爹,孩儿并非如此娇弱。”
“好吧。”苏天风叹了口气,他总是不能拒绝爱子的请求。
说来也怪,下轿后苏长安竟然有说有笑,时而立远眺望,时而吟雪颂梅,丝毫不呈病象,仿佛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十七岁少年。众人似乎也被苏长安的欢愉感染了,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下得山后,车队便朝那户人家走去。远远的看见钟仁站在门口。苏天风驱马向前,方要开口,钟仁便道:“大哥,这家主人是个独身猎户,听得是您要借宿休息,连钱也不要了,现下还给咱们准备晚饭呢!快招呼大伙进来吧!”苏天风应了,领着人马陆陆续续地进入院子里。
锅炉烧着木柴,屋子里温暖如春,桌上也已摆好了饭菜美酒。众人行了一天的雪路,早已疲惫不堪,此时纷纷除下刀甲,开怀畅饮。苏长安则因刚才行了一路,身体不适,早已服药入内屋休息了。
“来,这一杯是敬李先生,承蒙您的收留,否则我们怕都是要夜宿雪地喽!”苏天风长笑一声,举起酒碗向中座的男子比了比,一口干了。
“哪里哪里,在下一介粗人,不敢妄称先生。苏大侠名震关内,怕是谁遇上了,都要奉为座上宾的,能光临寒舍,是在下的福气。只是您这么喝酒,怕是很快就要醉啦。”被称为李先生的猎户说话倒也斯文,完全没有寻常山野村夫的粗鲁之气。
“说起来不怕先生笑话,凭在下的酒量,酒桌上还未逢敌手,只是不能再喝啦,毕竟要事在身。。。”苏天风正欲起身,忽觉天旋地转,“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转眼再一看,众多镖局兄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纷纷倒地,脸上显出乌青色,眼看是活不成了。
“苏大侠,你看我这‘五毒散’威力如何?”头顶传来幽幽的声音,那是李猎户在说话。他低头看着苏天风,嘴角泛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你!”苏天风心头大惊,欲起身反抗,无奈身体却像失了控制,丝毫动弹不得。
“大哥放心,李先生下给你的是无毒的‘醉梦仙’,只是你有一阵子动不了而已。”另一道声音响起,那么熟悉,却那么刺耳。
钟仁。
“阿仁,你!”苏天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联手外人陷害自己的,竟是这个与自己打拼了十几年的兄弟!
“大哥是觉得很奇怪么?不理解为什么我要这么做?”钟仁俯身将苏天风扶到椅子上,以手挟住苏天风双颊,强迫苏天风与自己对视。
苏天风看到的是愤怒、嫉恨、怨毒、不甘。。。最后还有,欲望。
突然一阵大力传来,苏天风被死死按在长椅上,炙热的温度就算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得到,眼前是钟仁野兽般发红的双眼。
“你疯了!”他忍不住叫道。
“是的,我疯了,早就疯了!十八年前你看上那个贱妇时,我就疯了!”钟仁大吼,“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我不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快放开我!”苏天风喝道。若在平时,他怎会如此轻易被人制住?今夜却是事发突然,暗箭难防。
“放开?放开?大哥你可知道,我等今夜已经等了二十年,怎能就轻易放开?”钟仁的声音变了,变得如哀似怨。他突然俯下身紧紧压着苏天风,狠狠地啃咬着身下人的脖子。
“先到此为止吧,你像现在的样子真难看。”一道轻蔑的笑声响起,苏天风身上一轻,原来钟仁被李猎户拉住后衣领提了起来,“我还有话想问苏大侠呢。”
“安儿!安儿!你们把安儿怎么样了!”苏天风猛然想起还在内屋的儿子,大声喝问。
“苏大侠放心,屋内燃有催眠的药香,想必令郎此时正在做美梦呢。不过苏大侠您倒是先问起我来了,莫非您不知您正受制与我么?”李猎户轻笑道,“也罢,反正‘醉梦仙’效力强劲,足够我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我乃关东黑龙岗李延年。黑龙岗是个什么地方,想必苏大侠一定听过吧?”
苏天风默然。他创立天风镖局时,就已听说关外有一伙匪徒在黑龙岗占地为王,行事凶悍,专门截杀过路商旅,其首领武功高强,身份神秘,官府曾多次派兵剿匪,皆兵败而归,只探听得其首领姓李,曾为中原武林人士,不想今日却是碰上了。
“今年腊月初三,我入关寻一故人,无意中得知‘天风镖局’二镖头钟仁正护送一柄绝世宝剑给当朝的秦将军。我平生不喜金银珠宝,却偏偏对兵器武功有绝大的兴趣,于是多方探得钟二镖头的行镖路线。”
说到这里,李延年瞟了钟仁一眼,呵呵笑道:“钟二镖头还要多管管自己手下啊”。钟仁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得知钟二镖头的落脚点后,我便提前到达蹲守。临近子时,一行人走来,准备扎营过夜。随行的粮车上插着一面大旗,上书‘天风镖局’。为首一人腰间挂着一柄剑,凛然有光,想必那就是这次护送的宝剑了;这个人,想必就是钟二镖头了。”
“我本意马上出手抢夺,却听见那男子道:‘兄弟们吃了饭都先歇息吧,前半夜我守便是。’心想这人如此托大,真是天助我也,于是我便耐心等候,直到其他镖师都歇下了。”
“不想钟二镖头突然起身,离开大营。我本以为我已被发现,正欲出手,却看见二镖头往林子里面走去了。护队镖师只身离队是运镖大忌,钟二镖头如此做法,异常之极。我心下觉异,也跟着往林子里去了。”
“入林后,我突然听闻一阵阵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心想莫非这钟二镖头练有玄功,每日此时必定修习么?于是借着月光透过树林一看,苏大镖头,你可知我看见了什么?”
苏天风紧闭双眼,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我看见,你那将其视为亲生兄弟的钟二镖头,双眼紧闭,两颊潮红,双手正以一男子的亵裤裹紧男根,行那自渎之事,嘴里还不停唤着‘大哥,大哥’。不多时,一股白精喷射而出。”
听得李延年说至此处,尽管是此时的钟仁,也不禁脸上一红。
“荒唐!”苏天风低喝道。
“荒唐?只怕苏总镖头是不知道龙阳之欢的奥秘吧,那可比男女之事更叫人销魂蚀骨哪!”李延年笑道,“你现在总算知道为何二十年来,你的二弟都不曾婚娶了吧?他心里一直对你心存爱慕啊。”
“想不到这名满天下的天风镖局二镖头钟仁,竟有断袖之癖,而且他所幻想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哥。我讶异之余,不觉‘嘿’地笑出声来。”
“‘谁在那里!’钟二镖头猛地喝道,接着是一阵衣物的窸窣声。我看行踪已然隐瞒不住,便现了身。月光之下,钟二镖头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双腿之间的山丘依旧高高隆起,身旁的树枝上,挂着一条沾满男子白液的亵裤。”
“我方一现身,钟二镖头猛地欺身向前,双掌齐出,直取我心口腰腹,下手极为毒辣凶狠,正是要取我性命。我飞身后退,躲过这一掌,钟二镖头旋身以肘击我,嘴里喝道:‘鬼祟小人竟敢窥伺于我,今日叫你毙命在此!’我答道:‘在下本意金光宝剑,无意冒犯钟二镖头。只要钟二镖头将剑双手奉上,我必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否则在下只要大喊一声,您手下可就过来了。’”
“钟二镖头闻此,亦是收了猛招,改以内力相攻。我只觉好笑,脱离武林太久,竟有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同我拼内劲,我倒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于是便同样运功相抵。”
“谁知道内劲甫一接触,竟发现两者竟似同根同源。我心里吃惊,反手击飞钟二镖头,刚欲出口问话,钟二镖头便抢道:‘你是何人?如何偷学得我大哥内功法诀?’我心下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人的踪迹总算是叫我找到了。”
“我拂袖作揖道:‘原来贵镖局苏大镖头与我乃师出同门。既然钟镖头亦已习得本门内功,你我当以师兄弟相称才是。’‘谁与你是师兄弟!你今夜到此究竟意欲何为!’钟二镖头说道,摆出防御之姿,对我是防备之极。”
“家师本一江湖闲人,踪迹不定。授在下功夫之后,便又云游四方了,我亦不知他另有收徒。钟二镖头之内功,想必是出自于苏总镖头的传授。在下今亦在中原武林中游历,听得钟二镖头正护送一柄绝世宝剑,心中发痒,于是便有先前之事。如今你我既同为同门,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我言至于此,钟二镖头也慢慢卸下防备,退了几步,转身欲走。我叫住他:‘只是如今看着钟镖头如此苦恋,心中不忍。须知男子之爱虽违逆天伦,但若天生如此,也非人力可改变的了。在下今有一妙计,可成你们之好事,不知钟二镖头可愿一听?’”
“说!”
“在下有一绝世情药,若是服下,纵使圣人也经不住情欲煎熬。此药更有一妙处,服药之人若是男子,可使其后庭空虚难耐,瘙痒不已,惟有男子之精华方可解除。此药在手,还怕不能心想事成?只是怕药效过后,苏总镖头饶你不过。况且若苏总镖头纠结一群人出关,可是不小的麻烦。若在关外,凭在下的武功和势力,可保你们安然无恙,双宿双飞。”
李延年的笑声愈发放肆,对着苏天风说:“苏总镖头,现今你可知道为何你的仁弟着意要请向导了吧?他如此做法,心心念念都是为了你呀!”
苏天风双眼紧闭,许久说道:“看来苏某命中注定身陷于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仁,若你还念着你我往日情分,还请将安儿和这地火蚕平安送往梅先生处。事成之后,大哥任你处置。”
沉默,烛光闪烁,照的钟李二人的脸色阴晴不定。
许久,钟仁咬牙切齿道:“大哥这时候还想着这个贱种么?十年前若非你及时赶到,他早就被我一掌打死了。”
一切都明白了,为何那神秘人能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挟持小安,为何在他赶回来时又能及时逃脱,时至今日,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因为那神秘人,就是钟仁!
“钟仁!”苏天风仰天悲呼,猛地双掌齐出,运起全身功力击向钟仁,“你害我安儿,今日叫你毙命于此!”
这一下实在出乎钟李两人意料,钟仁仓促之下只得曲起双臂护在身前,怎奈苏天风这一招势大力猛,只听得“砰”一声,钟仁被击飞在墙上,口中连连吐血,双臂以奇异的形状扭曲着,显然臂骨已被打碎。苏天风正欲追击,却听得背后数道破风声,原来李延年已然攻到。苏天风反身回劈,“啪”的一声,李延年以双掌接住了苏天风的攻势,苏天风立时变招,极尽凶狠霸道之能事,无奈李延年武功确实高强,所有攻势皆被轻松化解。
“苏镖头,你强行运功化解药力,可是对经脉有不少损伤啊。这时不走,难道还想杀我不成?”李延年嗤笑道。
“少废话!今日你必死!”苏天风双目血红,大声吼道,手上攻势更加猛烈。
“苏镖头稍安勿躁,”李延年见状不再硬接,改以灵活步法躲闪,“在下于医道亦有所通,或许可治令郎之疾,只要你告诉我,千机老道在什么地方。”
苏天风只是不回答,出手皆是搏命之招,李延年转眼之间已被逼至墙角,他若再不还手,等到避无可避之时,就将迎来苏天风的雷霆一击。李延年心下明了,反手击向苏天风,“砰”的一声巨响,二人双掌相接,由极动变为极静。半晌,只见苏天风身上冒起白汽,整个人如同置身蒸笼一般;反观李延年,虽满脸郑重之色,但相比于苏天风,已可以说是神情自若了,二人高下立判。
“苏镖头,不对,我应称你为师弟,”李延年沉声道,“我无意伤你,只要你告诉我,你如何学得这‘千机诀’,传你法诀之人现下又身在何处,我就放过你,如何?”苏天风沉默不语,依然运功相抗。见此情景,李延年长叹一声:“冥顽不灵!”运起全身功力,欲以雄厚内功败对方于掌下。危急之间,苏天风猛地张口叫道:“安儿!”
李延年只觉腰上一痛,大惊之下回头一望,伤己之人,竟是那应早已昏迷的苏长安!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苏天风趁机反攻。李延年不及反应,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喉头一甜,身形委顿在地,竟已重伤于苏天风手下。
“安儿!快走!”苏天风拉过苏常安的手,急忙冲向门外。
“小儿竟敢伤我!”背后传来李延年的怒吼,接着是“飒飒”数声,数道黑影朝苏常安直射而去。苏天风未及多想,旋身挡在苏常安背后,顿时只觉背部一片酸麻,但此时如何停得?二人破门而出后,骑上马狂奔而去。
许久,李延年艰难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外。风雪依旧未停,苏家父子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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