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还在当乡村教师的时候,晚上经常是一个人度过。余先生不胜酒力,一瓶啤酒下肚,常常凌晨四五点钟都睡不着觉,然而同事们邀他喝酒他也乐意奉陪。
晚上的时候,他多去办公室看电影,看得久了,就打打游戏,打的也是没什么人玩了的CS,办公室呆腻了就回宿舍。
宿舍是两间平房,外间是起居室兼厨房,里间是卧室兼书房。房子窗子小,又阴冷潮湿。余先生多半时间躺在床上看书。床头的桌子上放着把气手枪。屋里常闹耗子,余先生起先不怎么在意,甚至还觉得有点生趣,直到耗子们吃掉了他准备做早餐的面包。气手枪是同事老冯送他的。老冯喜欢打鸟,私藏了好几支气枪,有步枪有手枪。听说余先生屋子里闹耗子,他不让他去买耗子药,倒送他一把气手枪。气手枪打铅子儿,如果打的准打到耗资的脑袋上,耗资登时会晕过去。有一次余先生把一只耗子的眼睛打坏了,这耗子抱头鼠窜,没能跑回窝里,但不知所踪。后来,余先生闻到卧室里有一股恶臭,找来找去,在床底下找出了那只瞎了眼的死耗子。从此他也不拿气手枪打耗子了,倒拿它打啤酒瓶。明明不能喝酒,他却买了啤酒放在宿舍里,常常一瓶喝不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剩在那里。
余先生有个女朋友,人长的漂亮又有气质,在烟台上班,周末常常加班,工作日补休,于是她多在工作日的时候过来看他。余先生倒是很少去烟台找她。她来了就住余先生的宿舍。余先生会提前换新床单,拆洗被套。
余先生教语文,也会兼政治或者历史——看学校短什么老师。余先生女朋友来了就搬个凳子去教室最后一排听余先生讲课,余先生平时讲课慷激昂,当着女朋友的面竟有点磕绊,而他女朋友总是眼带笑意的看着他。他讲课一磕巴,学生们就发一阵笑。笑的最凶的同学就会被余先生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其余同学笑的更凶了。她也笑。
不上课的时候他俩就一起呆在办公室,同事们就会问她,你俩怎么认识的?她说从大一认识了,到现在有8年了。同事们也不再问什么。也没什么可问的了。就算尴尬的沉默着,也没人会问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的。
有一次,他俩早上醒来,发现地上鞋子盆子什么的都漂了起来。水管破了,屋里淹了。两人坐在床上哈哈大笑了一阵,余先生才去开门放水,找人来修理了水管,自己穿了拖鞋去上课,女朋友则留下收拾屋子。
又有一次,两人夜里睡觉,女朋友感觉有什么在她身上摸索,她以为是他的手,于是说别闹了,你还没够了啊。他说我没闹,开了灯看。一只大耗子趴在被子上,跟他们对视了几秒钟,转身蹿进了墙角的床缝里。吓得她光着身子跳到地下,开着灯一夜再也睡不着。
过了一年,余先生辞职去了烟台,说是到一家培训机构当老师,挣得比在这里多。同事们替他高兴,都说很好很好。
三十岁的时候,余先生考上了潍坊一个机关的公务员。前几天结婚,回来请客。在这里干了五年,老相识实在不少。喜宴在县城里一家酒店办,新郎新娘挨桌敬酒的时候,大家发现新娘子不是以前那个女朋友,这个没以前那个好看。大家也没说什么。余先生酒量涨的吓人,喝了七八杯红酒。
酒席散了的时候,老冯也喝的差不多了,他拉住余先生的手,来到一个角落问他,怎么个情况?
余先生笑了笑,淡淡的说,以前那个分了,这个挺好。也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眼圈有点红。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老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老做一个梦,梦到屋子里发大水,醒来之后就看到被子上一只大老鼠盯着我看,看的我心慌,就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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