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里不死，死在篾里

有名蟊贼趁天黑，头戴面罩入室行窃。为不闹出响动，蟊贼脱了鞋，光脚潜入民宅，眼看大功告成，不料在浴室洗澡的女室主闻到一股异样恶臭，警觉的将房门锁起来报警。警察来了，蟊贼被逮。蟊贼以头抢地，万密一疏，居然栽在自己的脚臭上。真是“刀里不死，死在蔑里”。

“刀里不死，死在篾里”算是南方百姓的一句口头语，意思大约是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结果在阴沟里翻了船。

口头语的“刀”，指的是篾刀。篾，从竹。篾刀就是传统用来砍竹、打竹枝、刮青、削竹节、破竹、分片，分层，粗活细活统包，是多功能工具。篾刀刀口极其坚硬锋利，称得上“削铁如泥”。若是削个人的手指那还不是刀起指落？

口头语中的“篾”，是竹子经篾刀加工过的竹编材料。浙江盛产毛竹，世代的百姓都擅长将毛竹用篾刀劈成细细的篾青丝或薄薄的篾青条，随心所欲的编制各种形状和功能的器具。篾青丝和篾青条柔可绕指，细如春柳，薄如蝉翼，平和得很。

知道唐朝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人不在少数。知道编斗笠需九九八十一道繁细工序的，显然不多。一把篾刀，从竹子到竹丝，几乎全程参与。工匠们自幼就懂得使用篾刀要小心再小心。不过，再小心也难免疏忽，所以，死在“刀”里也就不意外了。死在“刀”里反而有些大义凛然的像现实主义悲剧。而死在“细如春柳，薄如蝉翼”的篾里，如那个脚臭的小偷，因“臭”被逮，实足就是浪漫主义喜剧了。

说到悲剧，不得不提古希腊那位被后世喻为“悲剧之父”的埃斯库罗斯。

埃斯库罗斯六十九岁那年，有一只老鹰飞过西西里岛的革拉城上空。老鹰爪中抓着一只把自己紧紧缩在壳里的乌龟，要吃到乌龟的肉有点难。一不做二不休，聪明的老鹰瞅准了地上一块光溜溜的石头，松开了爪子。原剧本是这样进行的：老鹰“以龟击石”；乌龟“壳破肉出”；老鹰“大快朵颐”。谁知那饕餮成性的老鹰偏偏视力不济，看错了。只听下面传来一声惨叫，那块光溜溜的石头迸出了红色液体 ，才知那不是石头，是一个人的脑袋，是埃斯库罗斯的脑袋。

埃斯库罗斯年轻时曾参加过雅典军抗击波斯军的马拉松战役（就是诞生了马拉松长跑的那次），以后又参加过萨拉米斯等战役。他打仗受过重伤，但命很硬，活了下来。他的塑像是一脸络腮胡和大背头。不知怎么想的，他偏去剪了一个时尚的光溜溜脑袋？他创作悲剧近百部，联想思维能力出众，但绝对想不到自己是以这样的“悲剧”结束人生旅途的。

说完了悲剧也来说说喜剧。

    十七世纪，有个被称为“史上最令人讨厌的音乐家”，叫让-乔万尼·巴蒂斯塔·吕利。这个双性恋者在法国巴结了路易十四，也巴结了喜剧作家莫里哀。加上自己在喜剧和舞蹈方面的天才能力，吕利创作了喜剧芭蕾，导致了宫廷舞蹈的根本革命，也对法国歌剧的形成起了奠基作用。

    吕利人品不好，能力不弱，他居然煽动路易十四颁布法令，限制对手在音乐事业上的发展。1681年，这个佛罗伦萨磨坊工人的儿子，被路易十四诰封为贵族——“德·吕利先生”。

六年以后，1687年1月8日，春风得意的“德·吕利先生”在指挥“庆祝国王手术康复”的演出中得意忘形了。这个曾经在表演时哗众取宠跳入乐池，砸坏一架钢琴的吕利，大约又想重蹈覆辙了。他用力的挥舞起指挥棒。那时的指挥棒就像一根打磨光滑的木制手杖，作用更多的是敲击地面以确定节奏，而“德·吕利先生”偏偏就那么巧的的让指挥棍敲击了自己的脚趾。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脚趾的伤口发炎溃疡了。两个半月后，吕利死在了败血症上。这让被他打压的法国音乐界同仁长长舒了一口气。

把不知名的蟊贼和“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戏剧芭蕾创作天才“德·吕利先生”联系起来，无论在地位、年代、空间上都似乎很牵强。不过，细思极恐。八竿子打不到的几个人，都有意无意的导致了失手、失败乃至失命。

脚很臭，就不要脱袜；有头发，就不要剪光；做指挥，就规矩挥拍......不然“刀里不死，死在蔑里”——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