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云深不知处
其实后院小厨房里根本没有我煨的雪梨汤,也根本没有西华门卖胭脂的小姑娘,我根本就不知道西华门从哪个方向走,只是,不想见他们,可能是对未知的恐惧吧。
这个时候,三哥若是在就好了。
昨夜临睡前,母亲来我的小院了,带着热腾腾的煨梨汤,她抱着壳壳说阿韨啊,再不出去走走,别人家该说我们阿韨是个胆小鬼了,恐是母亲见我昨日的表现实在是不成样子,所以来劝一劝的,在汉京的时候,只要我没有胡闹到把房顶拆了,她从来不曾恼过,也从不过问我和三哥去了哪里,玩了什么,所以为了母亲的用心良苦,我决定今日去看看西华门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大早会会就给我准备好了出行的衣服,一件栀色长衫,看得我直摇头,我点了点壳壳的头,俯下身问它:“壳壳,你说会会是个什么眼光?”
“小姐又在那里和壳壳说什么小声话儿?这可是夫人差李嬷嬷送来的!”会会拿起衣服递过来说。
“好吧,好吧,母亲的眼光真是不错,会会,你的眼光也不错!”
镜子里的会会拍了拍我的头,装作不理我的样子。
“会会,听母亲说西华门有甜糕哦!比南渊斋的花样还要多呢!”我扭过身眨巴着眼睛看着会会,希望她能笑一笑,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像讨点心吃的壳壳一样。
“小姐,你又不乖了,夫人说让你去逛一逛,可没说让你跑西华门去,那地方离家太远了!”会会的冷脸终于撑不住了,笑了出来。
“好吧,既然母亲不让去,那我们就随便逛逛吧,只要我们会会和壳壳开心就好!”
“小姐,你呀”会会无奈道。
我知道会会要说什么,可是我并无所求,也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只要父亲母亲,会会、壳壳,哦,还有三哥能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欢喜,也就快乐。
小院里的一方天地已经足够让我欢喜了,我有很多很多热爱的人和事,就算没什么进步,不像别人家的姑娘们那般七窍玲珑心,那又怎么样呢?
等收拾完竟已是隅中了,会会拉着我的手走得飞快,这个点儿,不是刚好可以赶上吃午饭了嘛,不是正正好儿!会会就是个急性子。
可等我们到了翠华街,果真如会会所言,我傻了眼,晌午时分,商贩们已经打算收拾摊面回家吃饭了,我看了眼会会,又看了看拐角儿处的会宾楼,这楼的名字起的,可真像话本子里的公子小姐一见钟情的地方,不过本姑娘才不吃那一套,一见钟情嘛,只存在于话本子,现实生活怎么可能?
不过我们还是打算去会宾楼吃饭的,以前在汉京,凌家三哥曾说过江南的点心小菜,我还调侃他,到时娶个江南的嫂嫂,不就不用愁吃不到江南的菜了吗?
哈哈,不过这也是后话了,我拉着会会进了会宾楼,小二着实是客气过了头,一见我们进来,便立刻招呼我们坐下,我只好说有没有二楼靠窗的位子,谁知他一听我这样问,便立刻欢喜了起来说:“姑娘真是赶巧儿了,楼上正正好好儿就剩一个靠窗的位子了!”
我笑了起来,心想杞苏的人都是这般热情吗?于是便由着他领着我们上了二楼,这小馆儿属实不错,虽是在拐角处,可内侧里面有个小院子,院子里居然还有个小池子,最让人惊喜的是池子里还种了睡莲,偶尔还能看见几尾游得欢快的小鱼儿,看着着实让人畅快,许久,许久没有这般舒服自在了,我不知道怎么了?
“小姐,你看你,还这么小孩子气,别伸出头看,小心可别磕着自个儿了!”
会会总是不放心我,在外面,别人总说会会怎么这么幸运遇到封家姑娘,可我总在想,如果没有会会,那生活该是多么无聊和无助。
“会会,你看,那边竟有一只黑金色的鱼,以前在汉京还从未见过呢?”
“姑娘是汉京人?”
“是呀,自小长于汉京,只是近日随家人迁到杞苏。”
“那姑娘要好好尝一尝我们正宗的杞苏菜式了,和你们汉京真真不同呢!”
我听了不由得笑出声说:“好呀,那你给我们推荐几个你们杞苏的特色菜罢!”
“好嘞!姑娘不知道吧,我们悦宾楼是以做松鼠桂鱼出名的,这道菜,每个从外地过来的是必点的,还有一道碧螺虾仁也是极清新爽口,姑娘不妨尝尝这两道菜,对了,还有一道银杏菜心是我们师傅今日新出的菜式,也是极鲜美的呢!”
听小二报菜名真是享受,一听见就实在想吃的很,于是满足地答应着都要了,会会在桌下摇着我的手说要看等下我们肯定是吃不完的,只是,我是一定不听的。
不一会儿,小二便把我们的菜上全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他这鱼莫非是提前就炸好了预备着先,从前在汉京,三哥带我去南市吃那里极有名的油桶猪蹄,老板就是先把猪蹄先卤好,再稍微炸一下放在一旁,有人吃的时候就直接复炸一遍就好,又快又方便。
不得不说,他这菜做的真是鲜美,还有他们这儿的茶也很香,同我们北方不太一样,如果将中原的菜式比作教场上练武的壮汉一般激烈,厚重,那杞苏的菜式就如同豆蔻年华的女子,温婉秀丽,让人回味,嗯,这么看来,还挺对我的口儿,只是我替三哥先尝了这菜,真真儿可惜、可惜!
正当我和会会开开心心地吃着碧螺虾仁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自己,我一歪脑袋想在这除了府里的人还没人认识自己呢,估摸着不是他叫错了就是我听错了,于是又准备去夹一筷子松鼠桂鱼,可是,这个时候又听见有人叫阿韨,我只好回头看到底是谁?
转过头发现是一个拿着扇子的公子,估摸着比我大两三岁,可是我实是没见过他,于是我指了指自己问他:“你是在叫我吗?”
他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我还给会会夸他们江南人同我们中原人一样热情话多呢!这会儿又不说话了,搞什么名堂?
正当我打算继续吃松鼠桂鱼时,他又说话了,他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怎么会认识你呢?”这人真是奇怪,不过!他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他笑了,有点儿傻,话本子里常常把心上人的笑容比作天上的星子,我看他这笑容倒像是三哥说的南市卖米的伯伯,憨憨的,不由得升起一股子给长辈的敬意。
“西华门卖胭脂的姑娘你见了吗?”
我瞪大了眼睛,转身看着会会,却发现她一脸我早就知道他是谁了的样子,心想自己真是个没记性的,昨日见的人,今日就忘了,这可不怪我,谁让母亲不差人来知会一声就领着外客进我的小院儿。
我只好打哈哈说昨日的煨梨汤不小心煨过火了,以至于差点儿烧了小厨房,所以误了和卖胭脂的小姑娘的约了。
他看我一脸鬼扯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唉,我能怎么办呢?从小到大一说谎话就爱脸红,所以!我必须得学着理直气壮,否则他该误会我钟情于他了。
这小哥儿着实不坦诚。
“你我都不熟,就可以叫我阿韨吗?在这里,只有父亲母亲和会会才能这么叫!”
哼,让他在礼节上先产生点儿距离,这样我,还依旧是高冷的我,嗯!就这样吧!
他也不恼,还是笑着说:“我小时候就见过你呀,从前我也是在汉京长大的呢!只是父亲调任的早,所以来杞苏也比你早了几年。”
“那为何我从未听母亲说过你呢?”
印象中实在没有萧家的记忆,只有凌家三哥和凌伯伯凌伯母三人,不过,也有可能那时总和三哥出去野,就算有短暂的好朋友也是过夜就忘了,谁让我记性不太好。
“那你且说吧!我该叫你什么?”
“嗯,叫我缊韨吧!”
耶!计谋成功,这么客气,估计他就会忘记刚刚的鬼扯了吧。
“缊韨,你长大了,却不记得我了,”他叹了口气,又说:“不过呀,来日方长,这次可要记得了,我叫萧南聿,是西华门萧家的南聿,可不是别的萧家呀,下次想买西华门的胭脂,我可以让浮昱带给你的。”
“西华门!!!”
我瞪大了双眼,那卖胭脂的小姑娘!
那我们的约定!那刚刚的鬼扯!
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人,莫不是我的克星吧!
他又笑了,这次可一点也不像南市买米的伯伯,明明是狡黠的狐狸,下次出门儿可要先看看皇历,今日看来是诸事不顺,这饭也没法儿吃下去了,我决定和会会先撤了。
于是我和那个叫南聿的小哥儿说了声告辞,便扯着会会急匆匆地走了。
下去结账的时候,小二同我说刚刚上去的那位公子替我结了,嗯,也就干了这么一件好事儿,不过我也不能白吃他的呀,要知道,三哥带我混南市的时候常常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我可不想说他什么好话,所以,我又在小二那里留了些银两,就给他说刚刚那位公子的账我替他结了,小二看我们这一顿操作都懵了,嘴里喃喃道结账还可以这样,算是见识到了,那不然呢,原本还可以让你见识的更多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