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饭小饱 本文原创不易,转载请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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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是岁月不经意间洒落在心间的种子,悄然蜇伏。在生命的某个节点,开始萌芽生根一路疯长,若远若近一发不可收拾。我喜欢这样的朦胧,烙上昨日的痕迹,猛然来到当前,却与当前无关。
比之人们常说“回忆是风,是阳光,是磨难,是烟花,是起伏的海浪”,我更愿相信回忆是响在心底的一记重锤。那是怎样精巧的一样工具,才能把过去的点点滴滴,或美好或伤痛,巧妙地锤在了一起?我已无法记起那些情,那些景,那些人,那些事何时融为一体。至于化进尘缘的往事,是我,还是你,已然无法厘清。
回忆是种在时光下游的沙漏,将风化的碎片一股脑勒进腰间,却又硌得腰间生疼。我想,我们想伸手攥住的不过是一厢情愿。
但我没办法不回忆,正如我没办法不呼吸。
行走时,打开回忆。
静坐时,打开回忆。
打盹睡眠时,打开回忆。
就像打开泛黄的书本,记住一部分,还是会遗忘另一些东西。
回忆的目的不是伤春悲秋,但我乐此不疲。把原本属于过去的东西,含英咀华归还给生命,我还没有那个高度,虽然那是我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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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生至这个世界,最先接触到的是家人,最重要的也是家人。
这两天帮母亲打包行李——她要上妹妹家小住。衣柜里各式舍不得穿的衣服,猛然间打开了我们的记忆。有父亲送的,有她的兄弟姐妹和我们兄妹挑选的,我们都揶揄起母亲的节俭来。可母亲局促地绞着围裙,双手一摊:"老都老了,这些花里胡哨的,还是不要穿了吧?"
几年前女儿刚出生时,用尿不湿过敏,想办法做了尿介子。先是翻箱倒柜找了以前的棉被单,洗得发黄那种,撕开来吧,已经掉了渣。我们让全部扔掉,结果又压了箱底。最后不知又从哪里翻出我上中学时的蓝格子被单撕成布条,虽然丑了点,好歹还没有风化。
你看,最为繁华的几十年,给了贫寒,给了养育子女成人。那些好看的,好玩的,基本都压了箱底。以至于在岁月浸润过的日子里,关于家人的影子和物事很多,终成我我打不开的心结:
扔进垃圾房又被拣回来收拾好的旧布鞋,或者胶鞋上的两根带子。
被束之高阁,我小学时的课本。
珍而重之,从来没有用过的血压计,按摩椅……
这些了却了我们心愿,却孤独陪伴他们的物事,却熟悉的长在我们眼里——虽然碍眼。当母亲突然间说出这些的时候,才猛然惊觉:有些人,会比她珍惜的东西先一步老去。
母亲如是,父亲如是。
我们之于父母如是。
不是不甘,是不愿。
担心前行的某一个路口,突然就没有了他们的陪伴。这是我的牵绊,也是我化不开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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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屋及乌。
”万物皆有灵“,一起喂养和珍惜的小动物。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挤在一起的老屋,青瓦和篱笆墙。
不再”背太阳过山“整日下田劳作,父母丢在杂物间的镰、锄和扁担。
装过泥鳅和小鱼的竹篾篓子,下雨天披过的破蓑衣。
挂在檐角的禾苗杆子,爬满小院的细碎藤子。
回忆里的东西,因为有了肋间的温度,瞬间也有了颜色。
总有很多东西去回忆,这些却更接近父母的真实,那是他们——生命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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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之后,脾气总是难以控制。
下班之后的停车场,虽然知道家里有一双期盼的眼睛,还是在发动机突然静下来的时候,点一枝香烟直至烟头烫手,使命地拍两下喇叭,听喘不过气的车鸣。
也会在深夜的马路上大吼一声,一棍子桶散路边的垃圾桶,又默默地拣回来放好。然后蹲在原地痛哭,哭完抬头没有星星,看歪在路边昏黄的路灯。
记得有人说过“未曾在深夜流泪的灵魂,不足以体味人生。”奇怪这些似乎都与这回忆有关――独处的时候败给回忆的狼狈。
原来我是一个习惯了群居的动物,生命里装了过去的太多东西,总是拿它们和当前对比。总是有意识的回避,回避成长的一切总是逃不出过去的影子。
我想,是时候清一清了:
记住一些东西,供自己缅怀;
忘记一些东西,祭生命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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