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岩浆
我不想死!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不想。
木制窗台上,盛开着一株栀子。没有叶子,没有花瓣,一条破布包裹的枝干,挺直的,风干的,沧脆的,带着屈辱的弧度。屈辱顶端没有花朵,风轻摆,垂下的轻纱质感窗帘,裹挟着沙尘,仃立在枝干顶端。
苏暮的世界归于平静。
低垂的左手麻木冰凉,温热的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抽动的弯曲,好像不久之前她棕色的瞳孔没有被恐惧驱赶,她赤裸的身躯没有被冰凉的指尖划过,她只不过捏碎了一朵新鲜的玫瑰,仅此而已。
你不想死了?你刚才说。
顾尤点了一根烟,发丝凌乱,血水浸泡她的脚踝,苍白的肌肤周围,那些花像是散落在了她的脚边。再被她踩在脚下。
你应该去死的,你不该停下来。
顾尤俯身将那只绽放的花朵捧在手上,上扬的眼角微微下压,半阖的眼帘挤压着一半可惜,一半鄙夷,压缩着急不可耐的怨气。
抖落的烟灰散落在鲜活之间,像是一汪死水突然掀起微澜,常年枯死的树木钻出了一只蛆虫。死了,活着,半死不活,行尸走肉。纠缠得叫人心焦,拖沓得让人恶心。缝隙里汩汩涌出的像是快要凝固的岩浆,灼热四散。干涸了半死不活的余热,劣迹斑班。
不要停,锋利的刀刃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痛。它冰凉的亲吻在你纹路分明的肌肤,与你手腕的褶皱融为一体。然后,血管里的缝隙会涌入温热的水,洗涤你的血浆。交换,融合,流淌,焕发生机。只要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你的血液就会弥漫整个浴缸,到时,我们一起坠入地狱,永不超生。好吗。
好,到时,你朝下,我在上。我要亲眼看着你被烈火焚烧,听你的血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短短几秒,我想我会得到慰籍。
你是个疯子。
苏暮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香烟,双脚用了力,将她的身躯从绝望中拉出半截。她的双手有些颤抖,跳动的火星像是翻滚的岩浆,从天而降,滚落进她的眼球,凝固在她的瞳孔。忽然,顾尤抢了烟,掰开那道缝隙,将火星按灭进绽开的血管里。像是被突然开闸的水库,凝滞的血液开始疯狂的流动。带着尖刺的利刃,只击她的神经。
头皮传来撕扯的声音,那股力道掌控着她的头颅,她无从抵抗。瞳孔凝固的岩浆忽然爆裂,地狱火种的鲜活侵袭她的面庞。还有半截从绝望中抽离的身躯。她被按压进了漫血的浴缸。面庞的毛孔流进她的血液。她感觉到了窒息。
苏暮的世界归于平静。
你的呼吸在凝固,血液却在沸腾。你在退缩,苏暮。顾尤说。你的血液接触了空气中的灰尘,它们的回流只会让你的心脏慢慢沉积下颗粒状的沙土。你的心脏会渐渐沉重,慢慢堆积,最后越来越麻木,直至它被剥离出你的身体。
你会想死的。苏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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