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
古琴。
铮铮古琴。
悠悠我心。
凉州十八琴并非仅有琴。
琵琶,长笛,古筝,阮琴,扬琴,云锣,腰鼓都有。
每一样乐器,搭配一位妙龄少女。
色音双绝,美不胜收。
尽管这十八琴的姑娘都用长纱罩面,甚至蒙上头巾,只露眼睛。
所历观其表演者,仍然相信她们一定美艳绝伦。
人们大都希望,美好的事物,都能有完美的整合。
美好乐器,能搭配美好女子。
也有人在现场起哄。
怕是丑得不行才蒙起面来吧?
十八琴不恼不争,任凭他说,犹自奏出更加悦耳音曲。
就更令人叫绝称奇。
来观赏凉州十八琴者更众。
而玉门关东驿站这一场打斗,更像是为凉州十八琴的演出热场一般。
闻声而来的人更加多起来。
润子楚柔复归门廊,依栏而坐。
楼上楼下,桌椅板凳,茶点果品,早又收拾妥当。
仿佛这里,从未发生争执打斗。
十八琴之首,是胡桃晶石七星琵琶。
这把琵琶为褚红胡桃木雕形,配以七枚彩晶宝石缀嵌,光华夺目。弹奏音律,清润饱满、畅快悠扬,堪称神器!位列凉州十八琴之首,当之无愧。
而这把胡桃晶石七星琵琶的主人,就是“幽蓝剑“吉影月!
尉迟岚风与涂允二在不同场合不止一次观赏凉州十八琴的演出。
更不止一次在那青楼风月之所一边欣赏凉州十八琴,尤其首琴“七星琵琶“的弹奏一边与那些风尘女子亲昵苟且。
尉迟岚风愣于当院。
如木钉一般。
他自诩堂堂君子唯吉影月不爱的形象瞬间崩塌。
吉影月点足纵起,跃向墙外,衫练楚楚,衣袂生风。
掠过尉迟岚风身侧时平淡道:“能活过今晚再说。“
娇姿再起,人已飞出武馆,凌空奔向驿站。
驿馆内人山人海。
另外十七琴五颜六色各掌乐器在中央舞台已然落位。
琴首未到,十七位女琴师只安静端坐其中,不是风拂衣袂动,十七女子静犹雕塑。
观众也够耐心,守在台下远远盯着台上色彩艳丽、身姿娇媚的十七位少女琴师。哪怕只是在那里坐着,便是一首绝世风景。
楚柔与润子道:“看来师傅他老人家真是不喜女色呢!瞧瞧这一大厅堂的男人都来瞧凉州十八琴的真容,他倒自己不来。“
润子只是点头,心中暗讷:“穆光明的心中,也许只有章颖子能入眼目吧!“
“铮~~~~!“
空气被一串激昂又急促的琵琶弦乐声划破!
十七女子闻声而动,各展所长,以手中乐器奏鸣而应!
虽乐器管弦弹吹打击各不相同,但是抑扬顿挫,合奏成章。自然分出了高低声部、主旋律、主节奏、合声与华彩配乐。
这琵琶乐曲在所有声部中居于主导和主旋。
今天的开场曲目,是满含杀气的“凉州八进“。
八篇乐章,由缓入急。
这只琵琶在乐者手中轻拢慢捻、抹复又挑,大弦小弦,嘈嘈切切,错杂不乱。
另外十七样乐器此起彼伏,回应得天衣无缝。
观众瞬间安静,听者如痴如醉。
起初,听到凉州十八琴的名号,以及人们对她们美艳的赞美,润子以为就是花瓶样的风尘女子为招揽客人所列的噱头。所谓十八琴,就是拿来唬人耳耳。
但这开场急缓有序、铿锵有力、流畅如水的琵琶曲“凉州八进“着实抓住了润子的耳朵。不禁暗赞:“好妙的曲子!好娴熟的手法。这琴师们的造诣绝非浪得虚名!“
润子径自闭了眼睛,仔细聆听品鉴起来。
一首奏完,素衣蒙面的吉影月怀抱胡桃晶石七星琵琶从天而降。
什么时候进得大厅?
什么时候跃在厅顶?
又如何在这空气中完满演奏整支凉州八进?
没人得见。
人们只见到吉影月人翩若惊鸿、衣飘如落英。亭亭身姿仙女下凡样轻轻着在舞台正中。依旧青纱罩面,眼目如波。
如此景状,如此天仙模样的可人儿。
那层层观众当中,早有按耐不住好色好强心思者,将金锭银锭纷纷掷向高台打赏叫好。
更有好事者,跃身上台,一脚一脚踢飞这抛上的金银,口中大叫道:“哈哈哈哈哈!不用诸位破费心思了,今晚这十八个妞都是我虎三爷的了,哈哈哈哈!“
吉影月细眉微蹙,心道:“这哪里是来捧场,分明是来砸场的。这家伙将众人抛来打赏的金银都踢走,不正要激起众怒吗?一会儿话语不爽,动手打将起来,我可又无钱赚,更无法找那仇家复仇。“
然后,吉影月缓道:“这位壮士,我等姐妹以技艺求生,断不会做人肉生计。您将那赏金都踢了,小女子无收益事小,搅怒了大伙儿,可就不妥了。“
这自称虎三爷的名唤“三头虎“潘彪,善使虎头刀,善打虎头拳。
潘彪闻言哈哈哈狂笑道:“听来听去,美人儿是怕没钱赚吗?跟了我虎三爷,没得亏待你们!“
说话间,从怀里拽出一大叠银票,都是百两以上面额,当空一抛,雪片一样撒到十八琴姑娘人丛中。
潘彪边撒边叫道:“都是你们的!“
台下人中,早有人看不惯潘彪这番目中无人的行径,当即大喝一声,就往台上蹿!
潘彪外表粗枝大叶,但眼明手快,没等那人跃上高台,潘彪反身蹬出一记虎尾脚,当当正正踢在那人小腹之上。呯只一声,那跃空之人便被蹬出数丈,摔落墙角,口眼出血。
潘彪大喝:“今晚虎三爷就是相中这十八琴的姑娘了,大伙就不要打主意了!“
台下人等一时无人敢上。
潘彪顺手便去拽吉影月的罩面青纱,口中念道:“让大爷和大伙都看看美人儿们的相貌呗!“
吉影月撤步避开,探手钳住潘彪来手手腕顺势一拉,脚下伸绊,就想将这潘彪顺手牵羊绊个四脚朝天。
潘彪本以为这十八琴就是普通女子,伸手时未留神,但被一钳一绊,潘彪自忖不妙,凌空拧身,翻一个“燕子抄水“,躲过一绊,以腰为轴,人在空中一个翻转落地。这身手也让吉影月暗自称奇:“来者不善,不是等闲。“
潘彪来了兴致,道:“小妞会功夫更有味道,虎三爷与你过上几招!“
话毕拳出,直扑吉影月。
吉影月怕他伤了七星琵琶,只一手护琵琶,一手来招架潘彪的虎头拳法。
这便吃力不少。
潘彪貌似五大三粗,但身手不弱。
不知他何处学得这刚猛迅捷的虎头拳,还有一身独到雄厚内力。
吉影月自认武功不差,竟攻不进他周遭,还时时被他拳风逼得倒退。
吉影月当即将怀中琵琶座身一拧,抽出一把藏于其中的鱼肠古剑来,玉腕轻抖将琵琶掷于另外姐妹,剑花上翻,嗞喇喇,正划在潘彪挥过来的左臂。
潘彪躲闪及时,只将衣袖被削去大块。
潘彪跃到一旁,仍旧大笑不止,道:“美人儿动家伙?虎三爷我也有呢!“
向台下一张手,就有人扔上一柄虎头三环刀。
潘彪虽大大咧咧嬉皮笑脸,但刀法纯熟,套路老辣。
吉影月在涂宗武馆与涂家兄弟见习刀法,也能懂得刀法诀窍,但潘彪的这口虎头刀,招招难拆,刀刀致命。吉影月使出幽蓝剑法绝招,仔细与潘彪周旋。
潘彪刀拳双进,吉影月格空横剑来挡。刀剑交辉,潘彪加了力道,吉影月竟被潘彪内力震退数步才得站定。
余下十七琴的姑娘见老大不支,各自抽出兵仞,一拥而上,袭向潘彪。
潘彪见状还是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欢这舞刀弄剑的小妞儿们!“
边说边挥开虎头刀奋起应战!
十七姑娘的战力明显不及吉影月。
潘彪色性大发,也不用刀刃伤她们性命,反用刀身磕飞姑娘们的兵刃,伸手探臂将个姑娘拉在怀里,潘彪哈哈哈大笑道:“有妞投怀送抱!“制住这姑娘手臂就来强行亲吻姑娘的脸颊。
姑娘又羞又恼,拼命挣扎。
吉影月见状愤而跃身,大喝一声,手使鱼肠剑全力刺到。
潘彪见来剑势猛,不敢怠慢,竟将怀中那姑娘撑到身前,作肉盾,来挡吉影月这一剑!
吉影月猛收一剑,身形反转,就将后背破绽露给对手。
吉影月心中一凉,想她出世上山,学艺求生,在凉州十几年营生,手中幽蓝剑法鲜有敌手。还凭着这三年之学剑术广招门徒,盈利门庭。又凭幼年的拂琴绝技,招揽流离失所的姑娘学琴习武,自力更生。正当风生水起之时,涂家老二命丧呜呼。
她倒不是多么在意涂允二之死。涂允二无遮无拦的胡作非为已然浇灭了吉影月曾经那一丁点的感情之光。她在他活着时,已经当他死去。但这仇,她得报。因为她现在是涂宗武馆的二当家夫人,兼理全馆大小事务。明知敌手在此,而不管不问,这会坏了她与涂宗武馆的大名声。这苦心经营的事业将付之东流。
吉影月不会允许这样事情发生。
她与尉迟岚风毕竟只有地下情,无人得知。
但有夫仇不报,她的名声品性将受到现实的评判。
吉影月从涂允二伤势而断,“仇家“功夫只在她之上。因此一句“活过今晚再说“并非单指对尉迟岚风在风月场所所作所为的失望,更有对今晚寻仇一战的担忧。
然而,仇家未见,只一个泼皮无赖,吉影月已然吃力难胜。
这一剑又被潘彪用一位姑娘作肉牌而化解,自己背身破绽百出,这一刹,可任由潘彪刀斩削砍了。
潘彪单手上扬挥刀就剁,虽刀刃背向吉影月,但这刀背剁上吉影月也会让她脊柱折断,武功尽废,内伤致残。
潘彪想得便是要废掉吉影月的武功,他好将她占为己有,以渲兽欲。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白光掠闪!
扑楞楞,那虎头三环刀直挺挺插入了侧墙之内!
吉影月与那被俘姑娘被这白光一左一右抱住,两下起落,已安然跃在数丈外。
众人惊呼好快的身法!
潘彪更是不知发生什么,刀就被夺了,怀里美人被抢了!
这要取他人头,还不轻松?
润子与楚柔在二楼看得清楚、识得明白。
楚柔兴奋道:“还是我师傅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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