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烟花。
炫美烟花。
于女人之青春,如那炫美苍穹的烟花。
似一生之璀璨,都映在那绽放的一刹。
廖廖几岁青春,美亦华焉,逝亦忽焉。
吉影月的青春也不会例外。
她出身寒门,没有任何可以炫耀与依靠的背景和资本。
如果不进须镜门学武,她早已在那个连地名都没有的村庄里嫁人、耕田、生养一堆如她一样贱如草芥的娃娃,然后她会无声的老去,死去。更甚者,会因为贫困与饥荒而被贩卖流离。
当初被须镜门祖师肖蜃楼偶然发现、招入学武,已是吉影月人生轨迹的大翻转。吉影月三个已出嫁的姐姐极力资助,要让这个最小的妹妹走出这村庄里女人亘古不变的命运。
须镜门不是豪门大派,没有鸿图门那样的经营,可以保障弟子一生的食宿供给,仅有三年授艺时间,还要自给自足衣食。
大姐道:“女人就要趁年轻漂亮时找个好人家嫁了,后半生才不会忧虑。“
二姐道:“女人要趁年轻多学本事,自己有能耐,才能不被男人欺负,不靠男人也能活!“
三姐道:“女人的一生,年轻漂亮时就那么几年,一定要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富足贫穷无所谓。能与自己相爱之人厮守终生也幸福了。“
吉影月微笑道:“我知三位姐姐都在为我着想呢。我知道该如何去过我的一生。“
习得武功也该是一技之长了。
于是吉影月十六岁上山入门,十九岁出师下山,几乎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刻苦研习,专练那号称须镜门剑术绝学的“幽蓝剑法“。
三年功成。
须镜祖师肖蜃楼道:“吉影月是第一位在三年内习得这一剑法的女弟子。“
这三年中,尉迟岚风也在其中求学。
他只知同辈师兄弟姐妹中有一个叫吉影月,在练幽蓝剑。
除此,便无更多往来。
而六十六名堂座弟子中,关注这位来历奇特,相貌清奇,尤其一双长目上挑入鬓勾魂夺魄的吉影月师妹的,大有人在。
东方腾敏就是其中一位。
也是吉影月在众多倾慕者中,她自己心仪的一位。
豆寇年华。
初恋如花。
东方腾敏与尉迟岚风师兄弟间交情不薄,三年习艺,行将毕业,两人对酒而惜。
席间,东方腾敏与尉迟岚风讲到吉影月:“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清奇女子。“
尉迟岚风微笑道:“东方兄眼光不错,可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东方腾敏道:“不是。是真不一样呢。你不曾瞧见她那双眼睛么?弯笑如钩,微笑如银,甚是抓人。“
尉迟岚风当时认为东方腾敏就是在老王卖瓜。
但是当后来,与吉影月相遇凉州而相爱在一起时,尉迟岚风有了比东方腾敏更强烈又深刻的体会和认识。
吉影月不同于他所见所识的任何一个女子。
东方腾敏说她清奇独特,绝非只说相貌眼眉,还有她身体里骨子中的要强与勤勉。
她学艺而成,可以选择跟随家境尚可的东方腾敏一起双宿双栖,衣食不愁。
但她没有。
她要自己追创自己的生活。
寄人篱下以求生计,凡受嗟来之食,她不苟同。
多年之后,吉影月与尉迟岚风你侬我侬云雨不息时,又谈起当初与东方腾敏无疾而终的那段感情,吉影月道:“我们的生活应该是高品质的生活。“
尉迟岚风道:“我也是你的高品质?“
吉影月爽笑道:“肯定是了。“然后两人又是长久弥深的亲吻欢合。
凉州涂宗武馆初建之时,广招天下剑客侠士来作教师。
吉影月欣然前往。
几试身手,吉影月连捷过关。
涂家老二见吉影月年轻貌美,尤其眉眼弯翘有神,便极力讨好奉迎。
吉影月每每与尉迟岚风花前月下如胶似漆时,她也自己说道:“当初的涂允二虽年长我等十余岁,但相貌英俊,言语相宜,又极善笼络女人心思,郎有情,妾就有意吧,哈哈哈哈。“
便激得尉迟岚风妒心更起,爱她更甚。
吉影月果不凡响。
在三个男人心中,她都是最独特的那个。而促成涂允二与吉影月成婚的,则是涂家老大:涂宗武馆馆长,西风刀圣涂允正。
涂允正见二弟好感于吉影月,便多加留意,后对涂允二道:“二弟,你若娶得这一女子,将保你后半生无忧无虑。“
涂允二只识见色思迁,倒没想到大哥要与他娶亲成家,道:“她便是皇帝女儿又怎样?我这每天风流快活,非要娶她作甚?“
涂允正道:“皇帝女儿也未必能及她对你之帮协。为兄见她不单剑法超群,而且勤勉有佳,处事公允,能言善辩,又有要强之个性。你娶得她来,为你打点武馆营生,肯定风生水起日进斗金。你只作你的便了,皇帝女儿嫁了你,你还敢去风流快活吗?“
涂允二如此一听,便将泡吉影月上床的心思变成了成亲之念。
涂允正识得吉影月立志图强的心思,如此这般一说,吉影月也便应下婚事。
幽蓝剑吉影月的出色出乎涂家两兄弟的意料。十余年间,凉州涂宗武馆刀剑双绝名号声振雍凉两州,弟子学徒络绎不绝慕名来投,经营盈利日新月异。
西风刀圣涂允正见这弟妹如此了得,也便放手于她经营。五年前,涂允正自己背了弯刀,独自云游四海拜访旧友去了。
涂允二乐得无事一身轻,每日里与一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凭得一手毒辣的滚猪刀法横行乡里。没了大哥管束,又有吉影月善营武馆的收入,涂允二更是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纠结着门客打手,不知欺辱了多少良家少女。
涂允二的流氓行径,吉影月在武馆走上正途,她有暇顾及左右时才渐渐获悉。打点武馆建设初期,吉影月废寝忘食不得关注。但后来的日子,吉影月几乎天天独守空房,只影相吊。偶尔涂允二归来,便是酩酊大醉或是与人青楼买春争风吃醋斗得遍体鳞伤。
吉影月自始不羞不恼。
默然而又稳妥地处理涂允二种种不堪。
旁人只会看到她的礼数周全的言谈举止,而无从见到她发疯撒泼。
直至三年前涂宗武馆再次招贤比武。
见得尉迟岚风。
同为须镜门的背景,让故人惺惺相惜。
有一刹那,吉影月曾希望,上台比武的,若是东方腾敏,多好。
吉影月并不顾及尉迟岚风有何感想,总会在两人亲昵有佳之时提及过往:“如果东方腾敏还未有家室的话,我想我不来凉州,就会嫁给他了,我的命运,凉州之行乃上天注定的。“
尉迟岚风总会紧紧拥她过来,柔情似水问道:“那我是什么注定的?“
吉影月双目迷离道:“我们都是彼此的此生。“
尉迟岚风道:“不是一生吗?“
吉影月幽幽道:“我多希望能是啊。“
涂允二横死之夜,吉影月毫不吃惊。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只是迟早的问题。
因此她十分平静。
就像日常处理武馆一件招收弟子的事务一样平静。
平静而有礼得让尉迟岚风心有凉意。
尉迟岚风原想这三年来的不见天日的地下情,终于得见天日。其中对尉迟岚风最重要的不是寻求偷情的激刺,而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理解到当初东方腾敏的话语含义:“吉影月是独一无二的别样女子。她不同于任何女人。永远有她自己主张与执拗的女人。“
越是如此越能引得男人倾慕?
尉迟岚风已然无暇讨论这些道理。
他只一门心思想得到吉影月的回应。
积极而热烈的回应。
而在尉迟岚风连问:“嫂夫人,日后如何打算?“之时,吉影月只淡淡两个字,淡得让尉迟岚风脊背发冷,仿若面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曾与他海誓山盟情投意合以身相许的吉影月。
吉影月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报仇。“便回房换了一身素装出来,虽青纱罩面,长衫披身,但仍掩不住高挑身姿、婀娜体态,尤其她怀里一把胡桃晶石七星琵琶,让翩然公子尉迟岚风惊得失声叫道:“原来,你是凉州十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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