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芸
《浮生六记》这本书很有意思,因为我们看过的大部分名著、小说讲的都是男女之间,最轰轰烈烈的爱情,因为这种是很容易好动人的,而大多数结尾都是,男女主人公成亲,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而婚姻生活很少有人会去写,但是沈复的《浮生六记》,其中的闺房记乐、坎坷记仇两卷,讲的却是他与芸娘婚后相敬如宾,诗情画意的小日子。
天不作美,他们相伴二十三年后,芸娘因病逝世,留下沈复痛苦不堪,为思念芸娘,写下了《浮生六记》。
一、记乐
01
芸娘,姓陈,字淑珍,沈复总是叫她淑姐,她是沈复舅舅家的女儿,四岁父亲去世,她和母亲弟弟生活在一起。
芸天生聪慧,听过一遍《琵琶行》,便能背诵,因为家境不好,请不起老师,她就在书中找到《琵琶行》,一个字一个字往过认。
芸善女红,在闲暇时,慢慢的学会了吟咏诗句,做出了“秋侵人影瘦,双染菊花肥”的句子。
沈复是十三岁时,随母亲回娘家,见到芸做的诗,大为赞叹。随后告诉母亲:“要是给我娶妻,非淑姐不娶。”母亲也喜欢芸,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婚后,沈复性子直,不居于礼节,而芸却和他相反,每当他帮芸整理衣袖,或者递东西,芸都会站起来接,并说到:“谢谢。”
沈复刚开始很烦她这一点,说到:“我们夫妻之间需要这样子吗?礼多必诈。”芸脸红了,道:“恭敬有礼,怎么是有诈呢?”
他说::“心里恭敬就可以了。” 芸说:“那像我们至亲的父母,也可以内心恭敬,而外在却表现得张狂放肆吗?”
沈复自知理亏,便说道:“刚才和你开玩笑呢。”
从此之后,得罪、谢谢变成了他们俩的口头禅,夫妻二十三年,举案齐眉,时间越久感情越深。
02
沈复弟弟结婚时,因为缺少珠花,芸便把自己彩礼中的珠花,拿给了婆婆。别人都为她可惜,芸确说到:“女人本来就是纯阴之体,珍珠也是纯阴的精华,我用来做首饰,克了所有的阳气,也不好。既然如此,有什么珍贵的呢?”
芸不爱华美的衣物及首饰,到对破书残画十分为珍惜。她把家中的书,凡是书中残缺不全的,搜集起来,分门别类,称为:继简残编。
她看到字画破的,定会补好,粘贴起来,起名:弃余集赏。有个邻居知道她有这个习惯,便收集残卷卖给她,每每有可看的,她便像获了珍宝一样高兴。
沈复把芸视为知己,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喜欢看书,喜欢诗词歌赋;沈复喜欢花,他的书桌上的花从没断过;他们在一起赏月,一起小酌,一起谈天说地,从不厌烦。
03
一次庙会,沈复受邀请去插花,回来以后,他兴致勃勃的把白天所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芸。芸羡慕道:“可惜我是女的,不能去。”
沈复答道:“你可以用女扮男装的法子啊。”
于是芸穿上了沈复的衣服,戴上了他的帽子,学着男人的模样,拱手大步走了许久。又忽然道:“我还是不去了吧,万一让别人认出来多不好的,要是让公婆知道也不好。”
沈复为了完成妻子的心愿,就说到:“认出来也没关系,庙里的人都认识我,最多也就是笑笑,我母亲在我妹妹那边,咱们偷偷的去,她怎么可能知道。”
芸听后大笑不已,他们便出发了。没有一人认出芸来,有人问,沈复就说这是他表弟,大家拱手行个礼而已。
最后到了一个地方,有很多女人坐在一起。芸忽然跑了过去,不自觉的拍了一个少妇的肩膀,旁边一个主事的女人站了起来:“哪里来的放肆之徒?”
沈复正想解围,忽然看到妻子脱掉帽子说:“我也是女的。”大家看到都惊讶了,笑着留他们喝茶。
二、记愁
01
芸成亲以后,就想做个好媳妇,得到公婆的喜欢,她每日早上起床很早,怕被别人说闲话,上对待公婆很尊敬,下对待仆人很温和。
但事与愿违,丈夫与公公去外地就职,芸写信给他,公公看到便说:“你媳妇既然会写字,以后你母亲的家书,也让她代写吧。”
过了一段时间,家里有些闲言,婆婆就认为儿媳叙述不当,不让她代写了。公公发现字不对,就想着:芸肯定不愿意替婆婆代笔。从此对芸有了误会。
回家之后,沈复弄清缘由,就想找父亲把事情说清楚,芸急忙阻拦,说到:“宁愿让公公责怪,也不愿失去婆婆的欢心。”
芸替沈复弟弟启堂做担保,从邻居家借了一笔钱,到期之后,启堂并没有还上,别人就找她。
芸写信给丈夫,但书信竟然被公公收到了,公公问启堂:“是怎么回事?”启堂摇头否认。
他十分生气,写信给沈复:你妻子背着你借钱,还诽谤小叔,信中竟然称我为老人,简直大逆不道。我已书信回去,她若有心,必当悔过。
沈复接到信后,立马回家,怕芸寻短见。芸哭着说道:“是我不该妄言,公公能不能宽恕我的无知呢?”
公公答复:“你带着你的妻子,去别处居住,别让我看见,以免使我生气。”
此后夫妇二人被朋友收留,搬到萧爽楼。
02
芸身体一直不好,有血疾。再加上弟弟远游,生死未卜,母亲思念儿子悲伤过度,而去世了,芸悲伤不已。
沈复找不到工作,以卖字画为生,但是三天赚的钱,还不够一天的家用。芸卧病在床,没钱治病。
沈复朋友要找善女红的人,绣《心经》一部,芸为补贴家用,接了活。因为有时间限制,芸日夜刺绣,这加重了芸的病情。
另一个朋友借了一笔钱,他让沈复做担保,沈复重情重义,便答应了。谁知道这个朋友一拿到钱,竟然远走他乡,消失不见,高利贷的人就找沈复还钱。
他还不起,他父亲听到,便责怪道:“你不思上进,与小人为伍,自己想办法吧。”
夫妻两人安排好家中事务,决定逃往外地。
03
从此他们远离故乡,颠沛流离。
芸病情逐渐加重,没钱医治。这日,芸对沈复说:“我跟了你二十三年,你对我的百般照顾,连我做错事你也从不责怪,有你这样的夫君,我此生无憾了。”
芸又呜咽道:“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只是不能陪你到老,与你离别,这实在让人难过。”
沈复安慰道:“你生病八年,身体时好时坏,怎么今天忽然这样说呢?”
芸说:“这两天我总是梦见:我父母来接我,闭上眼睛就飘飘然,像行走在云雾之中,这不是灵魂将要离开躯壳吗?”
“妾身死后,你就回家吧。愿你再娶一个德容兼备的妻子,以奉养双亲,妾身死也瞑目了。”说完后,芸悲痛不已,哭了起来。
“你要真的走了,我怎么可能再找呢?更何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芸听到,忽然想说话,仅断断续续的说道:“来世…”她喘不上气来,两眼睁大,流了两行泪,等泪流干,竟然与世长辞了。
此后沈复经常在芸的坟前,痛哭不已,形单影只,倍感凄凉……
《浮生六记》原本六卷: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中山记历(佚),养生记道(佚),后两卷遗失。
其中闺房记乐与坎坷记愁是书中的核心,沈复描绘了他的妻子,让两百年后的我们,有幸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子,有那么一段美好的感情。
他的文字表达出他的深情,让人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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