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方的冬吗?
一排排的栾树,早已披挂整齐,穿金戴绿,粉绿的果实串串而悬,如京剧里将军鬓间的花翎,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构树仍是老样子,一身碧绿已老实巴交地披了大半年,很知足的靠在一边,只做路边鼓掌的人就好。
南天竹,什么时候扯来这么一身紫红罗衣,先前那件绿纱统裙哪儿去了?
不过真是好看,浅紫、深紫、红紫、蓝紫,……
真是紫到了极致,片片紫叶又压着夏日的点点翠绿,高贵典雅、媚而不妖。
红叶石楠红叶石楠,这么冷的天儿,小脸蛋冻得通红,一个个摇着通红的叶芽,是谁给扎的羊角辫子,还缀着红头绳,在风里摇呀摇的,真想吼上一句,“你要是我的哥哥哟,就招一招那个手!”
金叶女贞,名副其实,别人都是浅绿深绿,她居然将金色揉进绿去,金中透绿,或浅金、或鹅黄,小小的灌木辉煌成一道风景,热闹得让人侧目。
乌桕又到了这三株乌桕树边,从春到夏、从夏至秋,成天介望着你们,没发现什么区别。
可如今,同样的枝叶,同样的季节,竟然呈现出翠绿、金黄、赤红三株不同的色彩。宛若三姐妹一个仍是翠纱罩袍,一个已是黄袍加身,一个居然红裙曳地,亭亭而立。
枝头零零星星挂着白色豆粒大小的果实,如晶莹的珍珠耳饰,衬得腮边格外粉嫩。
春的青涩,秋的静美,冬的火热,仿佛是从清纯少女,到娇羞新人,又到纯熟少妇的渐次转换,时光凝固,斗转星移。
旁边高大的雪松还是老样子,日夜守望着这三姐妹。一年到头总是一身暗绿,沉默而深情,有风挡风,有雨遮雨。
——我明白你的。
怎么,垂柳,你们在春雨中占尽风情,又在夏日里独领风骚,还不肯放过这冬吗?
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精神头,撑着满头的青丝,不黄不落,不偏不倚。没有春雨的滋润,没有夏蝉的亲吻,没有秋风的怜惜,兀自在寒风中曼妙销魂。
樱花已落,叶已残。
春光中你曾一身粉裙,娇羞可人。可怜见的,还撑着半树青黄,瑟瑟发抖,睡吧睡吧,一睁眼便是你怒放的生命!
火棘火棘,真是个淘气的姑娘!去哪儿整的满头满身红红的珠串,兴高采烈的对着脚下那汪雨水照呀照。
迎春,你这傻孩子,还在等夏日里那对燕子吗?
冬才刚立哟,你还是不甘心,舍不得脱下那身翠纱裙,别不承认,睫毛上还挂着昨晚的泪呢,你是硬要在明春三月雪里爆出满目金黄迎接他们吗?他们会来的,会的。
看,那只小小的燕巢还在石岩下好好的,明春回来可就不够住了呢!
银杏银杏,这是你的季节,你的秀场。
一树金蝶梦周庄,一身彩扇掩罗芳。
和着风,浸着雨,顾盼流波,万种风情。
是京都深巷的头牌艺妓,是金陵水边的秦淮八艳,注定要让众生朝思暮想。
远望黄绿交织、赤橙相映,渐次变幻,比春还浓烈,比夏还热情。
何必远行登香山,何必跋涉望胡杨。
春黄、夏绿、秋橙都尽在这北方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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