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多的父亲是个农民,除了种地,还种些瓜。李大多出生的时候,他爹正在瓜地里拾掇瓜,听说儿子出生了,看到又大又多的瓜,就想到了儿子的名字,“就叫他大多吧”。这样李大多就叫李大多了。
李大多学习很好,也很懂事,学习之外就帮家里干活,锄地、掏粪都能干。那年高考,他估了分,很不错,心里想着能上北大。回到家里和爹娘商量报志愿的事,他爹他娘做了一辈子农民,县城都没有去过,拿不出什么主意,让大多自己看着报。
大多也没有主意。这时大多二嫂到大多家找她养的鸡。大多二嫂问大多,“你看到我家的鸡没有?”大多说,“刚才有一群鸡在院子里打食,好像有你家的,我没太注意。”大多娘说,“有你家的鸡,拉了一地,我刚把它撵出去。”大多二嫂说,“这鸡就是到处拉,膈应人,怎么不打死它。”
大多二嫂问,“大多志愿报没有?”大多娘说,“还正在想。”大多二嫂说,“都想几天了,还没有报,再不报人家都报完了,得快点。”大多爹说,“他想报北大,我寻思着够呛,报个一般的学校,保险一些。”大多二嫂说,“北大能是我们这些人上的,一般的就行。”大多娘说,“那就是,能上大学就行了,不能太贪心。”
大多正不知道怎么办,经他二嫂这样一说,仔细想想确实也有道理,“北大能是我们这些人上的”,还是保险起见,报个一般的学校吧。他就报了省里的财经大学。
暑假里农活多,锄地、薅草、打药、上粪,都是活。大多报完志愿就没有管它,只顾着干农活。这天大多正在茅房里挑粪,他二嫂在门外喊道,“大多,你的通知书到了。”大多忙放下手中的铁锹,把脚上沾的粪在地上跺了跺,慌忙跑出去,这时邮递员已进了他家的门,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大多打开一看,他被省里的财经大学录取了。
大多并没有为此高兴,因为他的邻居二水被北大录取了。二水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没有大多好,村里人都知道,并且高考成绩还比大多少2分。报志愿的时候,二水也估了分数,觉得能上重点大学,但报什么学校,自己也不知道。
前几天二水娘在地里干活晕倒了,在医院里打吊针,他三舅就来看望他娘。二水三舅爱吹牛,讲他在城里卖菜遇到的稀罕事,讲到最后,就说到二水报志愿的事。二水三舅说,“我在城里摆摊,和我临摊的那个老头老蔡,菜还没我卖的多,他儿子竟然考上北大了,这几天菜也不卖了,在家里高兴呢。”二水爹说,“卖菜的孩子也能上北大?”二水三舅说,“那可不。”二水娘说,“我们还是保险点,大多都没敢报北大。”
三舅走后,二水认真想想三舅的话,那老头老蔡卖菜还不如我三舅,他儿子就能考上北大,我怎么就不能?报。二水报了北大,谁知竟然被录取了。
大多心里不高兴,有点怪罪他二嫂,心里说,“找鸡你就找鸡吧,还给我瞎参谋,一点见识都没有。”他娘看出大多不高兴,就劝大多,“上什么大学都是自己的命,啥都别抱怨。”大多给他娘说,“你怎么没有一个在城里卖菜的弟弟,二嫂她家倒好,娘家是磨豆腐的,整天在村里吆喝热豆腐,能有啥见识?”大多娘说,“也别怨你二嫂,她在我们村是最有文化的,高中毕业。”大多说,“别再说她高中毕业了,丢人。”
大多去省里上财经大学了。二水去上北大了。
多年之后,大多成了名人,二水也成了名人,都成功了。大多回想起当年报志愿的事,他不再埋怨他二嫂到他家找鸡了,也不再埋怨他娘没有弟弟在城里卖菜了,他觉得人一时的选择是由偶然因素决定的,但偶然因素并不能决定人的整个一生,人的一生要交给整体的命运。大多就是这样看待当年报志愿的事,再后来,他就渐渐地把这件事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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