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宿舍住的两个星期时间里,我一直在寻找新的住家。
学校宿舍环境好,上下学也方便,只是太贵了。
我并不挑剔,但ISU志愿者带我去的几家,实在不敢恭维。安静、整洁的学习生活环境,是我坚持的要素。
那两周的最后一天,终于决定在玛丽家住,那时老太太家已有了两位留学生。
玛丽一头卷曲的银发,一个人住在一个联排别墅里,临街。
她很爱笑,打扮也精致。决定入住前,见了她两次,每次她那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都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决定住下的那天,她很高兴,带我看了房间和整体建筑,并把两位留学生介绍给我认识。
我很幸运,一位台湾来的暑假游学高中生妹妹,和一位德国来的本科三年级金发美女,没给我带来心理上的不安。
安顿好后,每天我能见到玛丽的时间,也就仅限于清晨和傍晚,一起吃早餐和晚餐,她做给我们,这份费用是包在租金里的。
时间久了,我们熟识后,我周末有空便会给她们三人做饭吃。中国人的烹饪,还是比玛丽用心做出的清汤寡水有着更大的诱惑力。
玛丽跟我说,市内电话放2毛5入盒子即可。长途电话,她看账单便知。
那里市内电话极其便宜,无论你打一分钟还是一小时,都这个价。
但她还是坚持要收我们的钱,这是本分,无可厚非。我从玛丽身上,看到了西方人对别人的信任和对原则的坚持。
台湾高中生妹妹的游学生涯很快就结束了。玛丽那天特意买了菜,由我掌勺,为妹妹送行。
席间说笑着,渐渐有了伤感,四个女生都背过身,暗自抹了眼泪。
比起这两位房客,我在玛丽家住的时间最长。闲聊时,她曾给我看过家人们的照片。
那知性沉稳的男士、英俊帅气的男孩、优雅温柔的女士和有点微胖却笑得爽朗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儿子、姐姐和姐夫。
她说他们都离开了她,去了另一个世界。说这话时,家里只有我们两人,那晚的月亮很美,我却觉出了害怕。
好奇心有一刻还是战胜了我的涵养,我问她,能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走的吗?
玛丽笑着摇摇头,“这是我心底的秘密。” 然后,她的眼睛注视着地面,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说了句对不起,回到自己的小屋。那晚,我一夜未合眼。
后来,我跟同学越来越熟悉,信息便多了起来。
最终在学校相隔一个马路的小巷里找到了个幽静的小院,租下一间一战时期的屋子,很大,很静,很安全。
搬走时,玛丽流了泪,表示不舍的同时,也道出了不满。
她说没想到我也跟以往的留学生一样,住了没几个月,就走了。我道歉,却不想改主意。
距离远是一个借口,最重要的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
台湾妹妹和德国美女相继搬走后,那两个房间一直没招来租客,我很害怕单独与她住在一起。
她那几位不知死因的亲人,让我觉得那宅子里有股阴风,时不时会刮起来。
不知怎么,今天想起了玛丽。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记得她当时的笑和在我离去时流的泪与抱怨的话。
人海茫茫,大多数的过客已消失在记忆中。不经意间想起的人,若还能有记忆,倒是不妨记录下瞬间的思绪。
文|枫叶丰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