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退休鳏夫。
老伴去世后,老李一直沉浸在丧妻之痛中。亲戚朋友都打劝老李,你这一辈子无儿无女,现在老伴也走了,更没个人心疼,还是自己心疼自己哇!还有人说,不如换上个新环境,心情就会好起来了。老李觉得他们讲的挺有道理。自己一个孤老头守上这么大个老宅子,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还不如趁早卖掉。除能买套一居室的新房,手里还能落下些闲钱。如此了却残生,倒也足矣。
老李主意已定,就卖掉了老宅,买了幸福家园一个小平米。
新房真好,亮堂、宽敞。虽说是个一居室,可就住自己一个人,显得也够大。老李住进快一年了,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楼上和对门一直也没有人住,不吵,很安静。老李倒是十分想念住老房子那会的聒噪声了。每天听狗叫、听垃圾清运车喊着各家各户出来倒垃圾、听旧手机换盆换剪子的吆喝声、听隔壁老王讲述超市的排骨又降价了......此时,老李多么渴望有个邻居,最好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还是个女人。
日子过得悠闲,却总缺点什么。老李养了几盆花,精心拨弄着。外面的世界秋意正浓,树叶哗哗落下,花儿也在逐渐凋零。生长在暖气房里的几盆花却开的正艳,一幅春色满园关不住的景象。老李闲时看看电视,喝喝茶,赏赏花,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老李心情也似乎好了起来。
一天,老李开门扔垃圾,看见几个陌生人从自己门前经过,一转弯就上了楼。老李奇怪,尾随其后。只见他们中间有个像小首领的人,从包里掏出几个钥匙,试了好几把,才打开了自己楼上的门。
门没关。老李侧着耳朵听。有人在说这个地方要留个插座,那边那堵墙要砸掉。老李明白了,原来是几个装修工人。老李蹑手蹑脚下来,心想楼上这是要装修了,以后可别想再过清净日子了。
楼上叮叮当当了几个月,老李的耳朵就忍受了几个月。一天,一个穿着时髦,身材苗条的女人拎着大包小包开始频频从他门前经过。看这情形,是楼上的女主人,这是要搬过来了?老李不禁暗想。
也就是从这天起,老李的楼上就有了女人高跟鞋制造出来的响动。不同装修时候的折磨,这是种奇妙的声音。
一连好几天, 夜已很深,楼上的高跟鞋女人“哒哒哒”地有节奏的走来走去,像是在伴着音乐跳舞。老李躺在床上,两个眼球随着天花板上的响声在转圈,耳朵里装满了高跟鞋女人轻盈的舞步声。老李脑袋禁不住在幻想着,这该是多么美妙的一双脚啊!女人的鞋跟一定又细又高。或许没穿袜子,脚一定很白,也很滑。老李心跳开始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血液像白天泡茶的白开水,滚烫滚烫。老李想到第一次见女人时,女人那张白的透白、红的血红、黑的漆黑的脸,竟有些年轻时的冲动和兴奋了。
接连几夜,老李晚上都没睡好,白天里昏昏沉沉,茶也不思,饭也不香。老李悉心掇弄的花也几天没浇了。花盆里的土已结了硬块,裂出深浅不一的沟沟坎坎。有几朵花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蔫了的花瓣。
那天,令老李奇怪的是,楼上突然一下没有动静了。他揉揉耳朵,没音。他用手把两个耳朵揪的老长,像老宅原来养的那条叫笨笨的狗耳朵。再听,还是没音。老李想,女人兴许出远门了。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喽!
之后的几天,楼上又恢复到了没装修以前,平静如水。老李开始有点坐不住了。老李打开手机日历,心里盘算着,她有个把月没有回来了。老李耳朵里又响起了楼上高跟鞋女人轻盈的舞步。老李又睡不着了。他辗转到了半夜,口干又舌燥,爬起来去给自己倒杯水。杯子的水流到地上,烫了脚,老李才发现杯子满了。老李踱着步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着一个问题。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
他决定上楼再仔细听听,就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轻轻押开半个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老李鬼鬼祟祟,屏住呼吸,轻轻地走到女人门前。他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贴着门上的猫眼望进去。女人屋里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老李又侧过脑袋,将一只耳朵贴到门上听。耳朵里沙沙作响,像是过去老宅那台又老又旧的黑白电视发出的雪花声。老李这回确信女人还没有回来。
深夜,起风了,秋风刮得窗户嗡嗡作响。不知楼道上哪个窗户没有关严实,风穿过窗户缝习习而来。老李蹑手蹑脚下楼,背上掠过一丝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咣当”一声,好像是谁家关门的声音。老李惊得一连迈过几个台阶跑下楼来,差一点就从楼上摔下。等老李回到自家门口,傻了眼。门死死的关上了。老李两只手慌忙摸衣服的两个兜,才发现出来的时候没带钥匙。
老李进不了家,在自家门口蹲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老李听见楼梯上响起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紧接着,一双黑得发亮的高跟鞋里装着一双白嫩的脚出现在老李眼前。
老李,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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