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姑在市里帮你把活找好了，一个月380块钱，帮什么电信公司放电话线，去吧，起码挣个肥料钱”，二狗妈一边帮二狗收拾行李，一边讲。二狗没说话，其实到酒店当服务员一直是他梦想，二狗还在读初三的时候就听说堂哥在市里一家有名的饭店当服务员，听他堂哥说端盘子上菜都是穿溜冰鞋，月底还发洗头膏和啫喱水，一个月有七百块钱。
第二天二狗打车去了大姑家，傍晚领着二狗去了打工的地方，老板是二狗大姑家邻居，一个电信公司的私人承包商，大家走在路上会经常看到有人把马路上的井盖打开往里面穿电缆，不远处有人打开另一个井盖往外拉电缆，大概就是这种工作。
“叫钱叔，钱婶”，大姑对二狗说。
“钱叔，钱婶”，二狗打招呼。
“这孩子可机灵了”二狗大姑又说。
钱叔提了提西裤，可能因为他腰带上的两部手机比较重，说：“小家伙好好干，我们这个可是技术活，学好了以后工资高”，二狗点着头。
租的房子就在钱叔楼上，几个工友都是濮阳市周边的人，他们家离这里近，房间里只有二狗和另外一个工友一起住，他的名字叫 杰。
“哎哎，老板怎么跟你说的”，杰问。
“管三顿饭，中午四菜一汤”二狗说。
“切，中午四菜一汤，每次都配一个咸菜……工资多少钱一个月”杰又问。
“肯定没你高，你多少”，二狗问他，杰挠挠头没说话。
“德君，二磊，杰……”，钱叔给二狗介绍着大家，“这是二狗”。因为就数二狗年龄小，大家都叫他“小家伙”。
放电话线要经常到楼顶施工，每一幢楼有三个单元，其中有一个单元楼道是可以通到楼顶的，有趣的事情就在楼顶上。
有一种叫做查线机的设备，把两根线夹在用户的电话线上就能往任何地方打电话，而且花的是用户的钱。
有一次 杰 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不知道谁家的狗养在楼顶上，他刚掀开通楼顶口的盖子，一只狗就扑过来对着他的脸猛舔。
楼上晒得辣椒，萝卜干，花生，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尽收眼底，换句话说，如果生在刚解放的时代，二狗几个人都会因为因为这双眼睛被判流氓罪而入狱。
习惯了这种工作也不觉得累，“白红黑黄紫，蓝橙绿棕灰”是所有电缆的颜色，只要按着电信公司的要求来，把每一组的颜色不要混淆就可以了，这是二狗学到的唯一的东西。后来二狗最大的兴趣就是到楼顶找没用的电缆，抽出去带到出租屋内剥掉，那一年听大家说铁通和卫通公司会被移动和电信吞掉，因为他们在市里几乎没有业务了，他们的电话线全都被拆掉丢在楼顶，换上了电信和移动的，后来确实如此。二狗理发，洗澡，吃饭，买衣服的钱都是这样来的。
二
十一月份的霜 厚的像小雪，密密的锁在干草皮上，荷塘里的芦苇和干蒲草被风吹的沙沙响，成群觅食的麻雀像扔出去的石子，从二狗眼前俯冲而过。二狗妈打电话说二狗二姑的亲戚在湖南的一个水泥厂里，他那里刚好缺人，一个月给九百，让二狗回来收拾一下去湖南娄底。
“妈，过年后走行不行”
“不行，家里缺钱”
要走的前一天晚上，二狗奶奶到村里做猪头肉最好的一家买了一个猪心给二狗吃。
“妈，奶奶，你们吃”，她们不吃。
二狗妈和二狗奶奶就这样看着二狗吃着猪心。
二狗的表哥也在，还有另外三个老乡，工作内容很简单，从运水泥原料的传送带上吸多余的铁沙出来卖钱，设备是一个电机带两个滚轮，两个滚轮被一条一米宽的传送带包裹，固定在水泥转送带上方，靠近水泥传送带的滚轮是强磁滚轮，吸到铁沙后通过一米宽的传送带送到简易的铁板上留下来，下面一个人拿着铁锹往储存罐里铲。
因为湖南的饭菜偏辣，大家都是自己做饭，镇上菜场的老板特别喜欢他们，因为每次买菜他们都是推着车去的。三堂铺镇的米粉是最好吃的，虽然辣 二狗和表哥每次都会去吃，二狗也是头一次看到卖鱼肉像卖猪肉一样，挑哪一块就给砍哪一块。杀泥鳅的人更是让二狗佩服，一块软木板，一颗铁钉，一个长刀片，用大拇指掐住泥鳅的头，用铁钉把泥鳅的头钉在软木板上，刀片从泥鳅的腹部划开，再用刀片从上往下一刮，一条泥鳅就算杀完了，动作非常快。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凌晨三点的闹钟响了，这是二狗的上班时间，也是他最怕的声音，直到现在二狗偶尔听到这种闹铃声，心里都会一颤。上下班路上二狗和表哥每次经过那几个橘子树都会摘几个橘子吃，随便摘，也不会有人过来问，可能他们每家都有橘子树 不稀奇。
上班路上二狗看到一条蛇，因为视线不好，他抓到以后拿到路灯下看，发现是一条银环蛇，吓得赶紧扔的好远。
下班商量好去爬附近的山，累死累活的爬上去已经是傍晚，发现山的那一边原来是个坟场，吓得二狗和表哥一路小跑原路返回，第二天腿还是抖的。
去本地的朋友家做客，二狗和表哥看人家煮了一锅红薯，两个人最坐在锅边上吃红薯，后来朋友实在看不下去说 这是给猪吃的，你们这样吃下去，我们家猪就没得吃了……。
二狗终于拿到了一年的工资，除去花销还剩整整一万块钱，他打算回家，一半给奶奶和妈，一半用来学个技术啥的。
二狗-18岁回忆录（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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