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堂弟分道扬镳后,天色也逐渐放亮,只是天空变得异常冷清,阴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一般。
热闹的院门口,一个个辛苦的环卫工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劳作,打扫着夜里飘落的一片片金色叶子;医院内变得人头攒动,不仅是送餐或出来买餐的,还有一些被救护车拉来的患者,被匆匆忙忙地往住院部大楼拉去。
我提溜着打包好的小米粥,还有两根油条,也往住院部大楼匆匆走去。
等我到了父亲所在的楼层重症监护室外,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迎面而来,里面还夹杂着那些患者正在吃的早餐的香味,不能说不好闻,只是说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毕竟医院嘛。
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护士,在护士长的带领下开始按部就班地查房。她们推着专用的四轮小推车,有的车上放着各种针管针头及各种药品,正一个个床位地走到跟前,细心地分换药品并叮嘱及时吃药;有的车上放着一摞干净的被单,正亲切地给每一床的患者收拾床铺;还有的脖子上挂着测量血压还是心跳的某种仪器,正逐步地进行检查测量登记。
我只是这样匆匆看了护士跟那些患者一眼,就拎着打包的早餐往重症监护室的最里面走去。
不甚宽阔的重症监护室里,靠着三面墙壁的病床一一地排列开,病床与病床间的间距大概两尺左右,每一个病床边都挂着吊瓶,每一个病床上都躺着或坐着带着不同表情的患者。
他们有的被儿女亲人们围绕着叮嘱着、伺候着;有的患者正与挨身患者间互相地聊着什么化解一切苦闷;有的患者则插着各种管子独自沉沉地睡着;有的患者则被医生护士们围住,正手脚麻利地进行急救;有的患者正在无奈的病痛里,无力地一个人轻轻的呻吟着。
在这压抑沉闷里,在这充斥着淡淡尿骚味与消毒水味的浑浊里,父亲的病床就在靠后墙的地方。他的病床左边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奶奶,病床右边是一个插着三四根管子正在沉沉睡着的男人,大概六十岁左右的样子。
躺在病床上醒着的父亲正在与旁边那个八九十岁的老奶奶轻声聊着什么,看到我来了,他立马咧开嘴笑着准备挣扎着坐起来。
为了防止他输液的手走针,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他身旁走去,一边走一边微微严肃地说。
“白动!白动!我过来扶你坐起来!不然手上扎的针等会走针了又要受回罪。”
他似乎不在乎的一边笑着一边挣扎要自己起来。“你声音小点,还有人在睡觉!这点痛跟蚂蚁咬的算不得啥!弄啥的会让跑针!”
话音未落,我已经到了他的旁边,身子已经微微的挣扎起来了,我慌忙地用右胳膊托住他的后背帮他坐起来。
“把床底下那块木板拿出来支着,碗也在下面那个箱子里拿出来。”坐起来的父亲略显不好意思地笑着跟我说。
“这不洗脸不洗手直接吃呀?”看着眼角带着几粒黄色眼屎的父亲,一边半开玩笑地问,一边将盛着稀饭的塑料袋套在那个碗上,并顺手将裹着塑料袋的油条递给他。
“哎日*(口头禅),到了这里还讲究啥干净不干净!”他一边笑着回答我的话,一边把脸朝那个老奶奶转去问候着。“你今早咋吃?有人送饭不?要不娃们拿来的油条,你先吃点垫垫?”
那老奶奶一脸慈善地笑着跟父亲说。“俺闺女在外头自己煮了饭,等会也会送饭过来的,你赶紧趁热吃吧!不要紧的!”
父亲扭过头开始吃饭,我依旧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突然听到老奶奶问话。“小伙子,你在哪上班啊?这趟回来准备待多久啊?”
我抬起头,正面看着她,略显苦笑地说。“在福建,南方打工呗。这回请假回来,至少等我爹病情稳定了再走吧,家里又没人,我一走就他一个人生活着!”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中等身材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拎着早餐来到老太太身旁。她们说着什么我也没有在意听,低下了头继续看着认真吃饭的父亲。
“不够吃吧?油条全部吃了吧,剩下就糟蹋了!”看着喝完稀饭的父亲,我递给了他一张纸巾并顺口问道。
父亲似乎心事重重地笑着,擦了擦嘴,缓缓地说。“刚刚好,刚刚好,吃多了接手麻烦,男男女女住在一个房间里太不方便。”
我似乎并不太了解地说。“这房间里没有厕所?咋说也不能饿着肚子啊!大活人还能让屎尿憋死么?该上厕所就得上啊,不能说怕麻烦,怕不方便就吃个半饱吧?!”
他立马拉下脸,训斥着。“说啥呢?!少吃点就好了,免得给人家护士添了麻烦也给自己造成不便,少吃点又饿不死!你把垃圾收拾下拿出去,在门外等着吧,有啥事护士会通知的!”
“那好吧!你是躺着还是靠着?我帮你弄下。”我轻声说着。
毫无睡意的父亲,在我的帮助下,斜靠在背后的被子上,我也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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