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后溜达回家,途径大遥小区市场的时候买了点萝卜条加芝麻盐腌的咸菜。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一边喝着稀饭,一边吃着刚买的咸菜,那种脆生生的口感混着芝麻盐的香味是久违了的姥姥腌制的咸菜的味道,十分温暖的味道。我的眼角湿润了,这味道勾起了我对亲爱的姥姥的无限思念。
姥姥已经走了十二年了,非典那年走的。时间真的能给我们疗伤,让我们忘却很多伤痛,这几年我已经很少想她了,但每次想起姥姥,我的眼泪就会情不自禁的涌出眼眶,思念逝去亲人的感觉真的刻骨铭心。
时光倒退30多年,童年的我就像姥姥的尾巴一样跟在她身边。姥姥总是把我的头发梳得很高,编成一个麻花辫。我的头发又黑又多,跑起来辫子总是在脑后甩来甩去的,像一根长长的鞭子。姥姥的手总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祥和,好像从来都不会发脾气。那些物质匮乏的年代,姥姥能把简单的大白菜、萝卜条炒的倍儿香,吃着姥姥腌的芝麻盐萝卜条,喝着玉米面糊糊,感觉生活都是那么满足。
姥姥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能把我们穿小的衣服改大,还会绣花。姥姥的针线活做得很漂亮,针脚又细又密,我也经常在姥姥做针线的时候在旁边拿着碎布缝沙包,姥姥经常夸我聪明能干。姥姥很爱干净,整天洗洗刷刷的,床单和内衣上都打了很多补丁,新的衣服总是板板整整的叠好放在衣橱里面,只有年节才拿出来穿一穿。
姥姥还是半个医生,懂很多偏方。有一次我的额头长了一个大脓包,肿的像个鹌鹑蛋,姥姥领我到邻居的大爷家里,让他从他抽的烟斗里面挑出一些黑黑的烟油,抹在我的脓包上,当时我感觉很恶心,嫌那东西很脏,没想到过了几天,我的脓包就真的消退了。还有一次我长痄腮,姥姥从大门后的蜘蛛网里面逮了几只蜘蛛,煎鸡蛋的时候把蜘蛛包在里面,让我吃了下去,当然吃的时候没告诉我,我的痄腮也不知不觉的好了。头疼恶心了,姥姥就给我揪一揪下巴壳,捏一捏太阳穴,或者用烧过的针给我挑一下胸口的皮肤,挤挤血,症状也能减轻很多。
姥姥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能把脱臼的关节复位。偶尔村里面有谁胳膊手腕脱臼了,就会来找姥姥,姥姥三弄两弄的,总能给复位了。我感觉很神奇,就问姥姥跟谁学的,姥姥说是无师自通的,说二舅舅小的时候胳膊总是脱臼,找大夫去看要走六七里路,有时候赶夜路还得摸黑,后来姥姥就自己试着给二舅复位,竟然成功了,摸一摸,转一转,就能把胳膊拿上去,真是服了她了。在我幼年的心里面,姥姥真的超级厉害,带给我们很多温暖。
姥姥很善良,跟街坊邻居的关系都很好,虽然没有啥文化,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好,但姥姥很明理,也教导我们要懂礼貌,要体谅别人的难处。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姥姥不但抚养了自己的5个孩子,还帮着她的大伯哥,也就是我的大姥爷拉扯大了两个没娘的孩子。
我跟着姥姥上到初中一年级妈妈就接我到她单位所在的乡镇读书了。我真的很不愿意离开姥姥,但妈妈说姥姥年纪大了,早晨还得早起给我做饭,让我体谅姥姥。
妈妈和爸爸的单位是平度北边一个镇上的水管所,驻扎在水库的大坝上,离我的老家有40多里路。那时候一周只休息一天,每到周六的下午,放学后我就骑着自行车回去看姥姥,周日下午再骑车赶回去上学。我的寒暑假基本上都是在姥姥身边度过的。
夏日的夜晚,我们在街头乘凉,我坐着马扎子倚在姥姥怀里,姥姥拿着大大的蒲扇给我扇蚊子,一边跟邻居的大娘婶子们拉着家长或者讲故事,我总是最忠实的听众。
我和姥姥都害怕下雨打雷打闪。遇到打雷下雨天,我和姥姥缩在被窝里,一直等雷停了再出去。有时候雨下的特别大,还夹杂着雹子,姥姥就把菜刀扔到院子里,我问她为啥要扔菜刀,姥姥说要把秃尾巴老李吓跑。
秃尾巴老李是一条龙,关于他还有一个很动人的传说。我们胶东地区一直风调雨顺的,没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姥姥说这都是托了这条秃尾巴龙的福了,他保佑着我们这一方水土的老百姓。幼年的我不知道真假,长大点了知道姥姥那是迷信,但是感觉我的姥姥很可爱。
小的时候没有很保暖的羽绒服和取暖措施,所以感觉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和漫长。实在冷极了,姥姥就拿个瓦盆,盛上半盆木头粉末,因为舅舅做家具,家里有很多木粉。姥姥用玉米秸把木粉引燃,刚开始燃烧的木粉会产生很多烟,很呛人,姥姥总是先把火盆放在屋子外面,等烟小了再拿到屋子里,我和姥姥围着小小的火盆烤火,寒冷的冬天也变得其乐融融了。
姥姥去世的时候86岁,临走那两年总说小舅舅来找她了。我的小舅舅比我妈妈大几岁,但是8岁左右的时候得急病夭折了,姥姥也跟着大病一场。幼年夭折的小儿子是姥姥心里永远的痛,即使时光过去60多年,一个母亲对逝去儿子的思念也依然那么真切。为了安慰姥姥,妈妈和舅妈她们扎了纸人拿到坟地给小舅烧了,又给他寻了阴亲,虽然是迷信,但也满足了姥姥的心愿。
老早就想写点东西纪念一下姥姥,但却迟迟未能动笔。
芝麻盐咸菜的味道勾起我对姥姥的怀念,其实真正的爱永远留在我们心底,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溜走。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逝去的亲人根本没远走,因为她永远住在我们心的最里面。
2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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