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骗婚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这一夜没有睡好觉的不单是母亲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也是彻夜不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那就是二娘。她为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草率结下这门亲事，一失足成千古恨而懊恼悔恨不已。
二娘本是省城人，其兄是一名城工部的地下工作者。当时在闽北山区开展工作。父母已去世 ，中学毕业后她就跟着兄姐来到某山城当了一名小学教师。
夏天的一个傍晚，梳着一根短辫子的美媚姑娘身穿苹果绿短袖连衣裙，脚蹬白色袜子半跟宽口黑皮鞋，显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图片来自网络 ）
正当她咯噔咯噔地款款走在大街上，不经意间右脚踩在一块翻转过来的绿色西瓜皮上，只觉骨碌一下就滑倒在地上，脚踝崴了，顿时站不起来，不禁“唉约唉约”直哼哼。
此时恰巧路过这里的一个30来岁的男人，见到这情景连忙走上前，搭讪道：“姑娘，我来帮你吧。”不等回话，他就热情地伸出两只手搀扶着她站起来。
“谢谢，对不起！”姑娘说着向他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举手之劳，不用谢。”
“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住在小学校，拐过这条街就到了。”
“哦，知道了。”沉吟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姓林，美丽的美，妩媚的媚，美媚。”
“这名字起得好，跟你人一样美。”
……
男人扶着她边走边问，不时睨着眼端详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只见那张粉嘟嘟的圆脸蛋上，水汪汪的两眼就像两颗圆溜溜的黑葡萄泡在鸡蛋清里，黑白分明，小巧鼻子樱桃嘴，两个梨涡浅笑，白皮肤，姜芽手，莲藕手臂像是能掐出水来；
高胸脯，细腰肢，翘臀部，裙摆下面裸露的两只花瓶似的小腿匀称挺拔，显得青葱靓丽。
到了学校，两人互道珍重离别而去。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已娶妻生子的父亲。自从他娶了母亲为妻后就辞去了桥东乡长职务去做生意，不久前经人介绍来到这个闽北小县城当了一名米店经理。
表面看似谦谦君子的父亲，其实他却是一位生性风流的公子哥，自从那天遇见美媚后，整日心猿意马，魂不守舍，害起相思病来。
闲暇之余时常想起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动人的大眼睛、美丽的脸盘和婀娜曼妙的身姿，满口流着蛤蜊水，竟把家中善良贤慧的糟糠之妻与一双儿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挖空心思经常往学校跑，想方设法接近这位美少女。
当他知道美媚刚刚20岁出头，仍“庙里猪头没有主”，正待字闺中，便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五体投地拜倒在女孩的石榴裙下。
他经过深思熟虑，对美媚撒了个弥天大谎，做了一件非常出格令母亲伤心一辈子的事情。
从此，父亲经常跑到女孩那献殷勤，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变着花样赠送物品，邀约观戏看电影，十指相扣野外踏青、爬山、逛马路，手把手教她写字赋诗作词，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竭尽心思，百般讨好。
他单身一人在外，无妻儿拖累，一身轻松，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讨好女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父亲有一个很容易博得女孩欢心的杀手锏，特别是有文化的女孩，那就是他有一个聪颖的头脑，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和文章。他经常抄写一些有关情爱的古诗词送给美媚：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或是把自己即兴创作的诗文写下来送给她。那些富含着情意绵绵的诗词，散发出一股淡淡水墨香味的信纸，笔画均匀行距整齐漂亮的小楷字体，渐渐博得了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欢心，少了戒备。
我的曾祖父爷爷父亲三兄弟都会识字，家中藏书甚多，有四书五经、四大名著、《康熙字典》以及许多线装的精装的简装的古现代小说。（可惜，这些书在解放初期几乎都被母亲烧光了。）
据老人说，父亲自小才思敏捷，喜欢读书写字。虽然只上过三年私塾，可他勤于钻研，融会贯通，作文功底深厚，经常得100分；
写字擅长楷书行草，曾参加省城一千多人的毛笔字比赛获得过第四名的好成绩。乡亲们逢年过节写春联，喜丧事写红白贴子都请他来帮忙。至今老屋横楣上的“梅庐”二字乃是他的墨迹，虽然半个多世纪过去，可那苍劲有力的笔迹仍然清晰可见。
年轻有文化的妙龄姑娘大凡都有一点虚荣心。美媚见他西装革履，一表人才，口若悬河，出口成章 ，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文字，经不住他的巧舌如簧，不禁芳心萌动，慢慢地开始对他有点倾慕。
旧时男女青年都很早结婚，开始听说男人已近三十还未娶亲，美媚不禁半信半疑，可他再三矢口否认；已32岁娶妻生子的父亲为了让姑娘坚信他未婚，不惜昧着良心压低几个岁数；
为了彻底打消姑娘的疑虑，父亲厚颜无耻地三顾茅庐，到一个在此工作的老乡林先生家里，说老家的妻子娥虽然贤慧可是文化不高，希望能续娶这个才貌双全的美媚为伴侣，要是姑娘知道他已婚并生子，必定不肯下嫁。并说他与美媚志同道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恳请林先生成全，到姑娘那里为他作个伪证。
老实忠厚的林先生开头死活不答应，说这样欺骗一个女孩很不厚道，他不想干这种违背良心的事。
可父亲不死心，三番五次地造访，林先生终究经不起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的苦苦相求，到美媚家里当了一回说客。
文革时因家庭成分高而被革职回家的林先生，曾到家里对母亲说起此事的来龙去脉，一再表示对不起。
最终，蒙在鼓里不明就里，一时被热恋冲昏头脑的美媚不听兄姐的劝阻，糊里糊涂地答应嫁给家在数百里之外这个偷尖耍滑的大哥，铸下终身大错。
不久，喜新厌旧的父亲瞒着母亲和家里人在外面先斩后奏，风风光光地又结了一次婚。实实在在地表演了一出现代版的“陈世美抛妻弃子”的闹剧。
结婚后父亲对美媚百般呵护，疼爱有加，不久就生了个男孩，取名平。
两年后，大哥见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大势所趋，眼看全国要解放了，就辞掉那里的米店经理职务，也顾不上自己的谎言会被揭穿，准备带新婚不久的妻儿回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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