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武道道
临《西狭颂》沉着而不痛快,则肥浊而风韵不足;痛快而不沉着,则潦草而法度荡然。
面对一本范本字帖,我们该如何着手临它?
在此之前需要先厘清几个临帖的误区。
有的人虽然对着字帖写,但是从来不在意是否同范本相像,一上来就自由无羁地临。看到帖上的字基本认识,就依着自己旧有的书写习惯,把字写一遍。
对这样的人来说,有没有字帖其实关系不大,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往往还会说自己临了多少年帖,临了多少本帖,实际上从没有临进去,从未“入帖”。
也有一些习书者,认为临帖就是要与原帖一模一样,所以把速度放得很慢很慢,刻意一个笔画一个笔画的“描”。
这样的结果是,极其形似原帖,但是已经不是写字了,而是画字。
要解决以上两种问题,需要从观念上做出改变。
临《大字阴符经》一、临帖主“动”不主“静”
今人对临帖的认识与观念,与古人对临帖的认识与观念,最大的不同在于:古人重“过程”,今人重“结果”。
过程,即运笔的书写动作与过程;结果,即书写完成后的作品。
书写的过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一个笔锋运动的过程,有提按顺逆、轻重缓急等诸多细微而丰富的变化。
书法以过程为中心,不是不在意最后的行迹。以行迹为中心,也不是不要过程。
这二者之间最大的差别是,行迹是视觉可见之“定物”,以行迹为中心目标,最终只会僵化;以过程为中心目标,则越写越活。
有些学书者临帖很多年,一直都是在描画行迹,不可谓不勤奋,但是用力用错了方向。
方向不对,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终不知笔法为何物。
正如清人朱和羮所言:“临帖,须先观字之起笔落笔,抑扬顿挫,左右萦拂,上下衔接。”
林语堂在《中国书法》一文中说:“中国书法的美在动不在静,由于它表达了一种动态的美,它生存了下来,并且也同样是千变万化、不可胜数的。迅捷稳重的一笔之所以是完美的,是因为它是速度和力量的象征。”
二、“读帖”要发挥想象
古人留下的帖,都是静止的,都是一个结果的呈现,而非过程的呈现,古时候没有电子设备,不能录像,因此我们现在无法看到他们书写的原过程。
这时,面对一本古帖,就需要“读帖”,具体读什么呢?
读它呈现这一结果背后的那个过程,试图还原作者当时的书写过程与笔法。
读帖的过程,即是揣摩的过程,除了要用眼细细观察,还需要想象。
要想学习书法的笔法动作,“想象”就显得十分重要。
姜夔在《续书谱》中说:“予尝历观古之名书,无不点划振动,如见其挥运之时。”
如见,即意味着想象。
想象的训练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一开始会比较困难,很难看出书者背后的那个书写过程,大到整个篇幅,小到一点一画的串联。
但是随着临习实践增多,经验逐渐丰富,想象会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精微。
想象还原过程,付诸实践,实践反过来又印证想象。不停地调整,不停地实践,如此则笔法与功力随之而进。
临沈度《四箴》三、追求如锥画沙的骨力
生命的存在,骨力是基本要素,书法同样注重“立骨”。
唐太宗李世民说到他学习书法:“今吾临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势,惟在求其骨力,而形势自生耳。”
一个字无骨力,则这个字立不起来;一篇书法无骨力,则整篇书法立不起来。
笔法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表现书法的美感,而美感的核心是“神、气、骨、肉、血”,有骨力而后可言风神、气韵。
骨力与神采的落脚点依旧在于用笔。
晋·卫夫人《笔阵图》说:“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
米芾也说:“得笔,则虽细为髭发,亦圆;不得笔,虽粗如椽,亦扁。”意思是说,有骨力,虽细如发,但依旧饱满圆浑;没有骨力,就算是粗如椽,也觉干扁无骨。
骨力的核心无非四个字“如锥画沙”。
何谓“如锥画沙”?
其一,笔时刻立于纸上。即按即提、提按同在;其二,刚劲有力。“入木三分”“力透纸背”之说;其三,沉着痛快。笔毫在纸上运动,既不能停滞不前,也不能一溜而过。
笔滞,则气无法畅通连贯;反之,笔一溜而过,则笔画漂浮不厚重,没有入纸的感觉。
笔锋行走在纸上,既顺畅又有摩擦力的感觉,即“疾涩相间”。
如锥画沙—疾涩相间—沉着痛快,是书法用笔的核心所在,临帖者不可不察也。
临帖是学书者一生要做的事,因此,只有走上正确的临帖之路,才能在书法之路上,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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