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熟了

  已经是深秋了。下午，天上有一层薄薄的云。透过挂满了红里带黄的柿果和略显疏落的柿树枝叶间隙，也能望见蓝色的天空。但漏下来的斜斜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已经让人感觉不到夏日的焦灼了！

  我站在桑植城郊外一个叫刘家塆的山岭上一人户院子里的一棵柿子树下的时候，我就知道，又到了杮子熟了的季节！

  有人几个，说笑着从院子外经过。一人抬头仰见红里透黄光亮光亮的柿果，惊呼道：＂快看，柿花熟了！＂

  这里的人称柿果为＂柿花＂，是有原因的。柿子原产地本就是长江流域，后来才向北至辽宁，向西向南至四川云南，甚至是向朝鲜、日本等别国，也有传播。柿子人工栽植的历史已接近三千年。由于在深秋和初冬之时，柿叶渐落但杮果挂满枝杈经久不掉，犹如鲜花盛开，古代宫廷及贵族院落都将其做花树裁植，以装饰秋冬园景。因此无论士宦还是民间百姓，都称柿果为＂柿花＂，且延续至今。

  桑植应该是柿树原生地之一。在县境西北上洞街地域，有名＂柿溪＂的沟溪，其命名的由来应该是夹溪两岸多野生柿树吧？据桑植县志记载，＂柿溪苗叛，车革洞土酋向克武奉调剿平。遂改车革洞为柿溪卅，授克武柿溪州军民宣抚司使职，其辖区即今之上下二峒。＂向克武为宋末时朝廷任命的桑植土司王，朝廷实行以夷制夷的羁縻政策，竟以＂柿溪＂定其任命之所，由此可见当地柿树之多。

  想起以往的一件事：一个跟儿女进城住在和我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单元的老妇人，每每会从老家带来一些小菜果品卖，如春季的小菜，夏初的桃杏，以及秋冬的柿子；她常常将这些东西带到街上一个公交站点旁边去销售。她住在二楼，我住在五楼，每每下班后我和妻都要从她家门口经过，故她和我们照面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自来熟。我的妻子喜欢吃柿子，一次从超市买了几个提回家，路过老妇人门口时，老妇人正开着门整理她从老家带来的柿子。＂你们也喜欢吃柿子？你们这是在超市买的？你们进屋看看我的杮子吧！＂她热情地招呼我们进门看她的柿子。房间的餐厅桌上，客厅的地板上，室外的阳台上都摆满了红里透黄的柿果。她要我们剥食她的柿果。＂你们只管吃，这凳子上的是脱涩了的，绝对比你们买的甜！＂我们问屋里摆满了柿子，怎么好住人呢？老妇人说儿媳下乡了，孙女没进城呢，没关系的。我们走的时候，老妇人用胶纸袋硬是给我们捡了八个，还不收我们的钱！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两年后，她的孙女考上了一中，我就再也没有发现她出去卖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了。自然，去年的深秋和初冬，老妇人也没有从老家带杮子来城里去卖。而在她城里的这个家门边，我倒是经常遇到一个早上上学和晚上回家的女孩子一一这应该是她的孙女了。

  如今，妻从单位退休后去张家界市做事，我也日日忙碌着自己的工作，故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个卖自己老家柿子的老妇人了。有一次我在二楼门口遇上回家的女孩子，她今年已经是高三学生。我当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婆婆呢？＂女孩子回答到：＂以前天天晚上等我放学，给我做夜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天前她要回老家。这不，这几天我妈回来陪我呢！＂

  现在我想，我的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的邻居老妇人，应该是感觉到自己老家的柿子熟了，才着急要回老家的吧？

  忘了说了，老妇人的老家就是上洞街，那个曾经是柿溪州宣抚使司衙门所在地的不远处。我几乎可以想象到，那里现在正是红里透黄的柿果挂满柿树，似乎像一簇簇盛开的红花，装饰着那沟溪两岸，农家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