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全目录 | 【西游前战】
生死别离
距离还魂道入口不远的地方，琉璃几个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警惕望着入口处那几个鬼差守卫。他们在这里等待云叔和长风。玄武御甲已经解除，琉璃坐在一旁调息。神无正对三京使出治疗术法，修复他被魂力反噬伤害的肉身。
他们偶尔望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掠过无数道黑烟。其中一部分是逃离的鬼魂，想通过天幕的缺口前往凡间。另一部分是逮捕逃犯的鬼差。赤瞳说，他们下落过程已经看到黑烟逆行而上，想必已经有很多鬼魂逃到凡间去了。
奈何桥那边不时传来鬼差的暴喝，还有一些惨烈的哭喊声。这些鬼魂终于知道他们已经死在两族大战，有的无法接受事实而嚎啕大哭；有的像三京一样，想趁混乱离开奈何桥，却被鬼差抓住，遭来一阵铁链的鞭打。
此时的鬼渊一片混乱，若要逃离鬼渊，现在便是难得的机会。
在他们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随即云叔抱着长风从里面走出来。云叔小心环顾，好一会才发现琉璃他们的踪影。
“长风怎么了？”三京无力地问了一句，他想撑起身子看长风一眼，却被神无按住。
“长风受伤了。”云叔叹息道。
“云叔，对不起……”长风眼泪直流，他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却哽咽着说不出口。
“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说过，这是我的命，与你们无关。不要为我难过，记住我跟你们说过的话，好好活下去。”云叔轻轻擦去长风脸上的泪痕。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拿出木令牌，赶紧顺着还魂道离开。”云叔对神无说。
琉墨将三京背起来，琉璃从云叔手中接过长风，也把他背起来。赤瞳横抱着翼，跟神无走在前面。
一行七人，一半伤员。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云叔感慨万千。
大概是还魂道不常使用，鬼差见他们走过来显得很警惕，看见神无手上的那个木令牌才稍稍放松。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问了不少问题，并将回答登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包括问他们几人的名字，来历，离开鬼渊的理由，令牌从何处得来。鬼差对他们的回答没有起疑心，登记完毕便顺利放行。
他们几人在还魂道还没有走出多远，外面传来白无常一声大喝：“拦住他们！”
赤瞳心里一慌，不知道该马上应战还是马上逃跑。准备追赶他们的鬼差突然被打倒在地，外面又传来云叔的声音，“你们赶紧逃跑，我来拖住他们！”
“云叔！”长风急着要去帮云叔，他强行催动魂力，额头红色的菱形斑块又冒出黑烟。
这时众人清晰听见悟空的声音从斑块中传出来：“你的肉身太弱，再用我的力量只会自取毁亡。为护你性命，我将关闭你的魂关，以后好自为之。”
黑烟散去，红色的菱形斑块变成几个发光的符号，从长风的额头钻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叮咬长风的脑袋，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长风张大嘴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接着，瞳孔猛地一涨，长风的眼神瞬间熄灭，沉沉地昏迷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琉璃心中大惊，声音禁不住发抖。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锁魂咒，就像云叔封住臭和尚的魂关那样，长风的魂关被悟空封住了。”神无感叹道。
这时候外面传来打斗的声响，云叔跟白无常已经打起来。鬼魂状态下的云叔并不是鬼差白无常的对手，他支撑不了多久。云叔又大声催促，众人这才带着三京和长风快速逃离。
三京艰难地回头，已经看不见云叔的身影，他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大概，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
打斗的声音渐渐落在身后，他们走进一条幽暗无声的通道中，像是行走在沉寂万年的古墓里，四周是整齐光洁的石壁，镶嵌着无数发着微微亮光的小石头。他们仿佛走在宇宙虚空，身旁是远近不定的星辰，时间停止了流动，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延绵无尽的现在。
一路畅行无阻，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传来微光，隐约可见凡间的绿水青山。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冥界的这一程终于顺利走完。虽然三京和长风都受了重伤，但目前性命无忧，只需一些时日休养，他们就能恢复。对比天妖台一战之后的绝望无力，现在的结果无疑令人欣喜，至少他们都还活着。而活着，意味着还有无穷的可能，无限的精彩。
将近走到出口，神无突然停下脚步。
“你有没有想过让倩儿去鬼渊投胎？”神无望向赤瞳。
赤瞳明显一愣，不明白神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说实在的，偶尔会想想。不过，倩儿现在跟我们一起生活挺好的，我还是舍不得让她去投胎。”
“这半年来你专心修炼不了解情况，其实倩儿的魂魄已经很虚弱，神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术法为她凝聚魂魄，要不然她的魂魄会溃散。最近半年，神音为倩儿凝聚魂魄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至少每十天就要做一次。之前神音被囚禁在妖国，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倩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倩儿毕竟是鬼魂，凡间不是她长久生活的地方。既然她早晚要去鬼渊投胎，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她顺着还魂道前往鬼渊。”
赤瞳心神一慌，连忙使出转魂道召唤术。黑烟升起，慢慢凝聚成倩儿。果然像神无说的那样，现在的倩儿看起来很虚弱，双目无神，魂体稀薄，像是一缕随时会消散的烟气。此情此景，就像三京初见的赤瞳，当时他只是一缕残魂，寄附在算命先生郑长仙的身体中，吸取他微弱命火维持魂态。
“倩儿！”赤瞳心中一痛，俯下身子抱紧这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太好了，哥哥平安无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倩儿的声音很小，似乎说话也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神无见状，对倩儿使出聚魂术法。过了一会，倩儿的精神明显变好，一脸甜笑，抱着赤瞳久久不愿松手。
赤瞳轻轻抚摸倩儿的头顶：“倩儿，哥哥做得不对，只想着跟倩儿生活，却不知道倩儿要承受痛苦。”
倩儿眨眨眼睛，安静地听着，她敏感地感觉到赤瞳话中有话。
赤瞳的眼神更柔和，像要竭力把一辈子的柔情浓缩在别离的这一刻，“倩儿，哥哥也想跟你一直生活下去，但是，凡世终究不适合你长久呆下去，我们兄妹的缘分已尽……”
倩儿眼睛红红的，流下两行眼泪。
赤瞳深深吸进一口气，把汹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倩儿是时候离开哥哥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分别好不好？”
倩儿低着头，一只小手轻轻擦着眼睛，一只小手拉着赤瞳的衣袖，“我舍不得哥哥。”
“哥哥也舍不得倩儿，可是，我们总有一天要分开。就算我们活着，终有一天我们也会老死分离。倩儿不要难过，这是天地的规则，我们都要遵循。我们在死后还能相遇，这已经是莫大的福分。”赤瞳把倩儿再次轻轻拥进怀中，“倩儿，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但愿下辈子你可以过上好日子。”
“倩儿放心，我会帮你看好哥哥，你安心投胎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翼醒了过来，轻轻抚摸倩儿长长的头发。不知不觉，翼已经把倩儿当成自己的妹妹，离别在即，她也感到难过。
神无指着还魂道的深处，“倩儿，往这边走可以进入鬼渊，到了那边跟鬼差说一声，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赤瞳用力擦了擦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去吧倩儿，一路平安。”
倩儿点点头，往还魂道的反方向走去，三步一回首，最终隐没在幽暗的通道中。
待倩儿的身影消失不见，赤瞳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他从未想过分离会来得这么突然。他还以为有很多相伴的时光，这离别的痛让他猝不及防。他忽然想起，生前答应过倩儿的事情有很多都还没有做到，如今他没有机会去弥补这些遗憾。
三京轻闭眼睛，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大概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这样的缺口，那里是断崖，一头是未知的将来，一头是回不去的从前。纵然带着满身伤痕，也要继续奔赴向前。
三京、长风、翼、赤瞳、神音，都在断崖的一头，而在另一边，跟他们挥手相望的是云叔、千楞、倩儿。他们流泪告别，各自转身，走向命运的两端，从此阴阳永隔，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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