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一个梦。
梦里,妈妈的一个有钱的朋友,邀请我们去一座大城市旅行。
明明是城里的孩子,却记得爸爸带我穿过田野。我们顺着窄窄的山路绕啊绕,外婆和行李都在靠近山的地方。山路实在太窄了,走几步路,敞篷车车身就会摇晃,我这边都能看见底下的田野,心里扑通扑通地,远处绿油油的梯田和蓝天白云相拥,云朵一团一团的,像是一团白色被画笔随意搅了一下,慵懒的躺在蓝色的画布上。我好害怕翻车啊。我把所在这边的孩子们都赶过去,自己也老老实实地呆在靠近山的安全地带,爸爸看着我们笑,我抱了一下一直没有精神的外婆,闻到她粗糙花布衣散发着令人安心的霉味。外婆没有笑,黝黑的脸上还是那副张木木的脸,就好像是在参加家庭聚会时听别人讲话的表情。
我被交到妈妈手中,和她一起去大城市了。
梦中的我牵着一位小女孩,来到了一所散发着欢乐气息的育儿所。妈妈说,这里比一般的宾馆好很多。梦境中,一些本不存在的记忆闪过。那些不安的记忆开始扰乱我的心绪,眼前的景物也随着那些突然闪现的梦的记忆开始模糊,欢乐的气氛开始变得异样,变得与我不相称,而这一切的不安都是从我的厌恶开始的。
我看看四周,很多精致的小床亲密的摆放在一起,七个七个地用小隔板隔开,前面有一个简单的舞台,有事的时候会有育儿园老师站在上面宣布事情。房间内空调效果不好,窗帘很透,所以中午的时候会很热,热得睡不着;湿气也很重,大概是因为澡堂就在不远处的缘故。地上有红毯,被玩耍的孩子踩的脏兮兮的。
那些记忆告诉我,上一次我和一个小我五岁的男孩一起睡在靠近舞台的两张小床里,那个男孩很幼稚,又很粘,我不喜欢和他在一起玩,但我没有表现出来,他也就很喜欢和我玩。对于这个男孩,我感到非常自责,因为无论他多么喜欢我,我依然无法消除对他的厌恶。有了这样的记忆,我站在这两张熟悉的小床旁,身旁的女孩和那个男生正好差不多大,压抑于自责自发地充斥着我的内心。于是我走到旁边的隔间去找空床位,里面,几个看起来有九岁左右的女孩正坐在床边整理东西。
其实,这里所有的小孩好像都只有那么大,连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也是,尽管我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刚成年的我感觉非常的不适应。我问其中一个女孩愿不愿意让我们睡在她们旁边。那个女孩感到委屈,没有底气地和其他女生聊了几句,其他女生皱起眉头,既没有表示不同意,也没有表示同意,于是那个女生一边拙劣地穿着一支印有卡通的袜子,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被拒绝了的我带着女孩回到了那两张床。因为被拒绝了,我懒得再问了。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感觉房间内的湿气加重了不少;连续的阴天使得房间内不论白天夜晚都得被惨白的二极管灯光照亮,墙壁上,被湿气侵袭留下的印记斑驳可见;无论何时,总有几个没有脸的女孩在我身旁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怕被我听见;一天的结束,带着黑框眼镜,说着英文的成年男性教师在舞台上弯着腰,拍着手,用幼稚的声音说:“要睡觉了,孩子们”。
灰暗成了世界的主基调,没有内容的悄悄话是我听见的唯一语言。现在想起来,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从她松开我的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渐渐变淡,渐渐消失在这个梦境。
来到这里以后,我几乎整天待在这个育儿所里,而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带我走。我很郁闷,我的心情非常差劲,我决定任性地打电话给我妈,想让她提早把我送回家。电话通了,那头却传来很多杂音,只能勉强通过音调变化分辨出哪些是人讲的话,哪些不是。
我委屈极了,生怕她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说我想回家……”,一直忍耐的眼泪突然涌出眼眶,鼻子很酸,我调整着自己,想让自己说话变得正常。
“我讨厌这个城市……我要离开……”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我在讲什么,也不知道她在讲什么。我重复着自己的话,也一直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我期望这些嘈杂的声音能够突然变得清晰,但直到电话那头的杂音越来越小,我连声音都听不见了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我想她还是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吧。
那时,我撞见那个男老师正偷偷让两个小男孩帮忙搬东西。那个箱子里有很多很贵的新玩具,他让两个男生把箱子偷偷推到他的办公室去,警觉地看了我一眼,充满了敌意。他在偷东西,我有这种感觉。我害怕地走开,拿上手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上。这时,那个和我一起的女孩已经消失了,已经不存在了,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梦境里。
我的理智好像正一点一点地复苏,我竟想起微信上还有三千多块钱,想着够回家的啦,就打算自己买票回去,我看见了希望,眼前的景色突然清晰,这个城市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十字路口处,霓虹灯把黑夜里的城市装饰得美丽动人,各家店面的招牌令人目不暇接,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是形形色色的模糊的人影,耳边传来风声与谈笑声,空气里却仍有马路上肮脏的尾气味道。
我逃入人群里,恍恍惚惚地走进一家小吃店,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点了一道小吃,记下名字后自己也点了一份。那道菜十分诡异,像看起来像是丝瓜汤,可丝瓜却是金黄色的,油腻的表面反射着灯光,看起来漂亮,但难以让人食欲大增。尝一口,冰凉丝滑,但是味道却和水差不多,而且有金属的味道,尝起来像在吃汽油,总之非常难吃。
我放下筷子走出去,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我往前走着,黑夜被一道光照亮,我睁开眼睛,看见下午四点的光穿过阳台玻璃一直射入房内,发现自己在沙发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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