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有点像公婆

作者: 古夏贝贝 | 来源:发表于2022-05-10 14:10 被阅读0次

    姨说小雨公婆不是,一句没什么,说多了,小雨不高兴:“他们就那样,能怎样?”

    公婆一生的梦都在褐土地,土地是他们的聚宝盆,他们的梦想再远也走不出土地界定的世界。除了土地,再没有超越土地的梦想了。心,就是多彩的种籽, 埋在土地里,发出各类庄稼的芽孢,芽叶和蔚为壮观的田林,他们读得懂缨络飘洒的玉米,抽穗扬花的麦田,低头微笑的谷黍,这一切就像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喜。他们有青春,青春全给了土地,他们壮年老年腰胯腿骨的疼痛,因为热爱的庄稼而弯在角落。他们把过多的精神馈赠给属于自己的土地,无怨无悔的倾洒家粪,化肥。驾牛耕种,抡圆刮板,刮出纵横有序的田渠。为接浇地人家的水,为浇灌发黄干旱的庄稼,公公推着平车带着被子, 不分白天黑夜奔走于队上的深井。经河渠流淌的井水,可以花费他们两天两夜,三天三夜,甚至一个礼拜的看顾等待,不想说了。说了他们和庄稼欢喜燃烧在一起的激情,就会淹灭她小雨逃出庄稼厌恶土地的决心。

    婆婆一次次在家里包袱翻出合适的布头或旧衣浑全的地方裁出她要的方圆,坐在浅色黑头的牡丹牌缝纫机前,认真细致的修补土坷垃磨烂的裤屁股。一圈一圈密密匝匝的针脚匝出两朵鞋垫厚的圆布叠,这样结实的裤屁股,让田里随处歇乏的公婆,耐住地里地堰土坷垃的数次检阅和触摸。他们扛着农具,蹬着自行车,拉着平车,经过乡间任一小道,都会时不时的和拥有相似补丁的乡邻熟人们热情的搭腔说笑话。

    她,李小雨,一个屋檐下求生的人可以有怨言。她姨,一个外人说三道四,说得小雨露出不好看的脸色来。姨, 不亏上班的人,心眼灵,上班的就是比下苦的老百姓聪明,看出小雨不高兴,索性住了嘴。不像公婆吃多辣椒上了火,吵架像鞭炮,干架赛炮杖,这都久远了,小雨大婚后,他们也挂鞭,干架的事改成了摔碗碟,公公摔一只,婆婆摔两只,摔得满屋的白瓷花,他们也真会找情趣。土坷垃磨毛了磨透了他们的鞋底,很长一段时日,公婆不得不找摆地摊的修鞋匠叮当地钉紧黑皮底。家里的碗碟见着少,公婆的衣服不见添,集会上赶回家的公公蹬着自行车,坐在后椅架上的婆婆拧紧干练的小身架,怀里抱着几只易碎的新碗碟,就像呵护小雨的大女儿董艺可。

    公婆摔碗子,董百金学着父母摔碗子,进了这个门,媳妇看婆婆,有婆婆照着,小雨也学会摔碗子,家里钢锨铁锄镢都经用,小平车和剩个骨嘟把子的笤帚都经用,二十年的高架自行车经用,就是瓷碗瓷碟不经用。

    这些她都不说,姨听见笑话。姨笑话的东西可多了。你们种庄稼的一身泥土,一身臭汗,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出不顺气。

    天热公婆脖子上各搭条羊头手巾,渗着头脸的汗,逢着井水滋润的田渠,跳跃投入的毛巾,随着糙手有力的拧巴,揩拭过胸背的汗流,反复的漂洗,拧巴,哗哗的汗渍泥垢随着田渠的水流赶往前方的土地。他们做了庄稼,借着田渠井水的便利,擦尽冬天遗留在自己身体上的最后一丝坚挺的污垢。田渠井水擦亮的身子,和家里铁盆或者倒好的铝盆里柴火加热的温水净过的身子一样的清爽。

    公婆干活时身上生汗丝,不干活时补全活的衣服也干净,在家门口凉巴巴的门墩上坐下起来,婆婆端只吃饭的碗,东家门口站站,谝句话唿噜口饭,西家门口停停,端只空去的饭碗谝闲话,忘记刷锅刷碗的事。公公看不惯吵婆婆,婆婆说活忙嘴占住,没活不说话看你呀?就张秃了的脑门,说出的话比冬天的冰水冰,看着你,还不如倚着土墙晒太阳,哪里舒服哪里去。

    公公爱生气,和董百金一样爱生气,小雨哄董百金,婆婆哄公公。也许前世欠董百金的情份,见到他生气,心生起怜悯,见到他痛苦,小雨跟着苦。她这火爆的女人,在董百金面前发不出火来,成了小绵羊。她这女儿的身子担起了男人的宽广,董百金这男人的身子担起过多女人的柔弱和多变。

    她看不惯董百金,觉得他小心眼,不配结婚生娃,他压根不像个男人,她看准准的生意,他硬说不行,错过就错过。这次姨说的“迎春归”,只要她决定,九头牛都甭想拉回,这是她小雨的事,和别人无关。他董百金这次把盒子端远远的,他要下死苦他下去,她小雨找条发财的捷径,不入道怎知财深浅,不入道怎知财就在门前。

    小雨在姨面前不说公婆哈(坏话),不说百金没气魄没眼光,也不认可姨说的庄稼人身上都是汗臭味。干活人身上有汗臭,不干活人身上照样香。办公室的人上班不出汗,有臭眼的工作人员不出汗也发臭。她不和姨说,她小雨是庄户人的种,她得向着庄户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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