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方,是一名平凡的记者,但我采访的却是极为特殊的人物,那就是罪犯。
在我前段时间采访了一位自诩为死神的杀人犯后,跟我在一起三年的女友便因此离奇死亡。
自她死后,我夜夜失眠,总在恍惚间想起她带笑的模样。
因此我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说已经陷入了自暴自弃的循环日子,也因此差点丢了如今这份饭碗。
而上次那人的采访记录我终究也没敢刊登出来,毕竟在这个社会中像那种天方夜谭的故事又有几个人相信,倒不如将它烂在心里来的干净。
而在我朋友的劝说之下我终究还是重返了岗位,又开始采访的生涯,而我今天要采访的,依旧是一位杀人犯。
刚走进审问室,我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我伸手捂住鼻子,看着坐在我面前这人不由皱起了眉。
这恶臭自然是眼前之人发出的,他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洗澡,全身上下都弥漫了着一股难以掩盖的酸臭味,看起来极为邋遢。
我采访的上一人虽是神神秘秘,但形象还是极为端正,让人一见便感觉如沐春风,而他却反差极大,不管是他脏乱的头发还是破旧的衣裳,以及身上不时显出的污垢都很难让人生出好感。
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属于所谓外貌协会的那类人,但说实话,若是你也见到像他这般邋遢之人,恐怕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
他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小心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一张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对我笑道:“你好,我睡了好久才刚刚醒来,所以看起来有些奇怪,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想到他倒挺讲礼貌,这倒让我有些意想不到,但我对他所说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处于礼貌我对他微微一笑后便表明了今天来的目的,而他也是自然的点了点头,看来早已被告知。
见他如此配合我也是轻呼了一口气,在有了上回的经验后我的紧张情绪减少了许多,毕竟一回生二回熟,采访死刑犯也并没有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困难。
我从档案袋取出了两张照片,抬头望了那人一眼,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第一张照片便是他入狱前的模样,清瘦白净,与如今的邋遢模样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我:“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以前也是一位大帅哥。”见他说话温和有礼,我也不由开起了玩笑,试图打消他心里的戒备。
他哈哈一笑,道:“还好还好,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挺有眼光。”他边说还边伸手梳理他杂乱的头发。
我一听差点翻倒在地,但忍住了也没有多说什么,指着另一张照片向他问道:“这是你的妻子,对不对?”
照片上的女子柳叶弯眉,目光如水,是个标致的大美人。
他痴迷地望着照片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我神色郑重了起来,道:“一个月前你在你妻子沉睡之时将她活活掐死,对不对。
我没有!他听了这话却像受了刺激一般突然起身大喊起来,满脸的惊慌之色。
而就在他喊叫的同时守在门外的警官们赶忙进来制住了他,确定他对我没有威胁后方才出去重新守在门外。
他:“我没有杀她。”他冷静下来后呆坐在椅子上,楠楠自语了一声,突然双手抱住了头部摇晃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望见他痛苦的模样,心里却感到有一丝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观察着他的嘴角时,发现他竟然很轻微,很轻微的,在笑。
他在笑!
我隐约感到不对劲,直觉告诉我他是在隐瞒什么。
我:“你现在对我诉说冤屈并没有用,因为对你的判决早已尘埃落定,而且我也并不任何是法官冤枉了你,毕竟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很清楚指明了你就是杀人凶手,尤其是她脖子上的掐痕,经过化验表明是你的指纹无疑,毕竟指纹这东西可没办法造假。
他低头沉默了起来,突然轻笑了一声,这笑声甚至让我怀疑他是忍了很久直到此刻忍不住了才笑出来的。
他:“你说的不错,在这里我的确是杀了她,但事实是我救了她。
我:“你说什么?你救了她?你这话我有些不明白。
他:“你不明白是对的,毕竟在我身上的发生的事对于你们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你可以说的清楚些吗?”
他:“你先告诉我,你会信吗?”
我:“我信。”我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盯着我的双眼几秒后突然伸手取过我手边的录音笔后关闭了开关,我见此也没有阻止。
他满意的咧嘴一笑,慢慢靠近我低声说道:“其实她还活着。”
我双眼一眯,不经意间身子向后靠拉开与他的距离,道:“可是她的尸体在前几日已经火化了。
他:“我知道,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但她在另一个世界还活着,换句话说,她应该是刚复活。”
我:“另一个世界?是哪里。”
他越来越靠近我,在我耳边神秘的说道:“在我梦里。”
我靠。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感觉受了他的欺骗,起身向后走了几步,道:“是不是你睡了太久脑中还有些混乱,要不然我等你清醒以后再过来采访吧。
他失望了摇了摇头,重新坐下来一脸迷茫的望着桌面,喃喃道:“我早说了没人会相信我的。”
我望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却多了些异样的想法,若是以前的我见到这种说话胡言乱语的人绝对会把他当做神经病,但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件事,我却不由了多了些别的看法。
我轻咳一声,略带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是我的错,你可以重新将你的情况好好跟我讲讲吗?”
他重新抬头看了我一眼,开口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好了,但是你要答应不把我所说告诉他人。
在得到的我的肯定答复后他才一脸郑重的问道:“你做过梦吗?”
我一楞,道:“做梦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正常生理现象吗?”
他:“你知道做梦的原理吗?”
我略略回忆了下,道:“做梦本是我们人类在入睡后大脑皮层未完全抑制,导致在脑海中出现各种奇幻景象,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们总是习惯在睡前思考一些日间发生的琐事,而这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在人入睡后依附于一小部分脑细胞在大脑中活动,这便形成了梦的基础。
他:你说的没错,但奇怪的是,尽管大部分的梦在做时会感觉刻骨铭心,但一旦我们在苏醒后却再也回想不起来。
我:“这我知道,这是由于大多数梦境的兴奋能量太弱,刻划的痕迹太浅,自然容易遗忘。同时,如果从睡眠状态逐渐醒来,在大量的强大得多的兴奋能量干扰下,信息充满了整个知识结构,此时,要去回忆梦境,就好比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条小爬虫,自然很难再回想的起来。
他诧异的望了我一眼,道:“你大学学的是心理专业吗?”
我摸了摸头道:“我是中文系的。
他:“既然你明白原理,那你应该就能理解清醒梦了。”
我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感觉对这似乎有些印象,但还是说道:“愿闻其详。”
他:“清醒梦是指在做梦时保持清醒的状态,又称作清明梦。清醒梦跟白日梦并不相同,清醒梦是做梦者于睡眠状态中保持意识清醒;白日梦则是做梦者于清醒状态中进行冥想或幻想,而不进入睡眠状态中。清醒梦一词首先由荷兰医生Frederick Van Eeden在1913年提出。在清醒梦的状态下,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份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样,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人们能在清醒梦中清楚自己正在做梦?甚至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点了点头道:“没错,听起来是不是很匪夷所思,毕竟大部分人在做梦时都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在梦中,也可以说他们没法判断自己到底是不是身处在梦中,我们不是经常在电视剧中看到一些桥段吗,一个人为了判断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往往都会要求别人打他一巴掌,若是能感觉到痛便意味着他没有做梦。不过我每次看到这些镜头都会觉得特别可笑。
我:“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因为梦只是大脑皮层的反射出的幻象,所以当我们身处梦中的时候将会失去五感中的触觉,也可以说是痛觉,所以即使在梦里即使有人打你一巴掌你也不会感到疼痛,这难道不对吗?
他摇摇头,道:“你说错了,如果有人在梦里打你一巴掌,你依旧会感觉痛,但这疼痛并不是传统所说肉体受到外界的刺激后由受创部位发出并传导至中枢神经、使人产生疼痛感知,而是人潜意识中感觉到的痛。
我:“潜意识?我不明白。”
他:“我前面已经说了,大部分人在做梦时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反而他们更趋向于自己正处身现实,若是我现在给你一巴掌,你有感觉痛吗,你肯定会疼的叫出来。也就是说在我们潜意识里认为若是别人打你一巴掌你会感觉疼痛,而当做梦时这种潜意识依旧存在梦里,所以即使有人在梦里打了你一巴掌,你并不会意识到你正身处在梦里,反而会下意识感觉在现实中有人打了你一巴掌,而这时大脑皮层的反射中枢便会传达给你一个伪信息,制造出一个疼痛的假象,即使你并没有被打。
我此时听得云里雾里,不禁开口问道:“可是你现在所说的和这个案件并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你说的很神妙,但并不能解答我的疑惑。
他淡淡一笑,道:“我还没有说完,其实我就有做清醒梦的能力。
我眉头一皱,道:“可是你妻子被杀......
他:“我已经说了,她没死!
我:“那她在哪。
他:“她在我梦里活着。
我:“我大概明白你说的意思了,虽然你在现实里杀了你的妻子,但在你的梦里,也就是你的清醒梦里,她没死,因为你在清醒梦里是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存在,如同上帝一般想复活谁就复活谁,但是那终究是个梦啊,做的再美好也只是幻象罢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倒不如接受这个事实。
他似乎听出了我话中的恼怒,但也毫不在意,轻声说道:“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但你没有完全明白,其实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呃,你知道平行世界理论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公元前5世纪,德谟克利特就提出“平行世界”的概念,认为“平行世界”是原子通过自身运动形成的。他说:“原子在虚空中任意移动着,而由于它们那种急剧、凌乱的运动,就彼此碰撞了,并且,在彼此碰在一起时,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形状,就彼此勾结起来,这样就形成了世界及其中的事物,或毋宁说形成了平行世界。”从本质上说,那就意味着物体可以同时存在两种状态,或者说存在两个世界。
我:“你的意思是?”
他:“其实我的梦,并不是梦,它是另一个世界。”
我:“另一个世界?”
他:“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我先问你,做梦的时候你会感觉累吗?
我:“应该不会吧,做梦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做梦也是一种释放压力的形式,而且我们做梦时身体并没有做功,怎么会感觉累吗?”
他:“那就对了,所以我一开始说我能做清醒梦,但其实说的并不准确,其实我并没有在做梦,因为我很累。
我:“你很累?为什么会这样。”
他:“呃,人们在做梦时会失去自己的五感对不对,但我在做梦时五感却还存在,这个存在并不是我之前说的潜意识中的存在,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不对,我又说错了,我并没有做梦,其实那就是个现实世界。
我一脸蒙圈,呆坐在那不知该说什么。
他:“可能你还是难以接受,再说个简单的区别吧,人们在做清醒梦的时候因为已经知道自己此时是在做梦的缘故,所以他在梦里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因为梦境是自己大脑皮层反射出的幻象,也可以说是自己意识产生的领域,所以他在梦里他可以为所欲为,简单的说在他的梦里他就是上帝的存在。而我做的梦却和这清醒梦大大的不同,虽然我在梦里同样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我并没法控制他人的行为,更别提什么在梦里飞天遁地化身超人,换句话我在梦里就是一个如同现实的平凡人,你明白我说的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在你的梦里,也就是你的另一个世界里,你必须按部就班,不能破坏现实本就有的规则,但是你说自己累是什么意思。
他欣慰了一笑,道:“因为我在那个世界里也要生存啊,怎么说呢,你们做梦相当于休息,但是我不一样,做梦对我来说只是切换两个世界的入口,换句话说,我没有睡眠,我必须无时无刻为了维持这两个世界的平衡疲于奔命,虽然这个世界的我身处监狱中,但一旦我睡着,便重新回到了那个世界的我的豪宅中。
我:“也就是说你在这个世界的睡眠就是你在另一个世界的苏醒?”
他:“就是你说的这样。”
我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道:“你在另一个世界是做什么呢。”
他:“一名成功的商人。”
我:“那比起这个世界的你,倒是有些差距。”
他苦笑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其实我在世界一直过得不开心,终日惶惶度日,就连给我妻子日常的温饱都难以做到,我觉得好对不起她。“
我:“说到你的妻子,你还没告诉你在这个世界杀死你妻子的原因。
他:“因为前不久我发现了这两个平行世界的意识竟然是关联的,也就是说人们意识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在这两个世界里随意穿梭。”
我:“穿梭?”
他:“死亡的定义知道吗,其实就是意识的泯灭,我前不久发现若是人在其中一个世界中死去,那他的意识可以回归到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能恢复另一个世界他的意识。不久前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妻子因为意外离世,但她的肉身还在,所以我便杀死了这个世界的妻子,便能复活她。”
我:“你两个世界的妻子是同一个人?”
他:“是的,只要在三天后我被处于死刑,我就可以永久活在另一个世界,与她团聚。
我一皱眉:“你明不明白,你这么做就相当于抛弃了这个世界的你,抛弃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你没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他低头沉默不语,突然喃喃道:“没办法,生活在两个世界太累,人总要学会取舍。”
突然他抬头对我一笑,道:“说不定这个世界只是我的一个梦,若是我死了也许这个世界将就此消失。”
我一怔,心中突然莫名一寒。
他哈哈大笑。道:“逗你的,瞧你怕的,还有我前面说的话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哈哈。“
疯子。我心中暗骂了一句,脑中乱成一团麻,收拾好笔记本便要离开。
他:“等等, 我想起来了,我似乎在另一个世界见过你,在那里你是我合作伙伴之一,对了,你认识叶瑶吗?
我刚准备要走,听到这个名字后一愣,立马冲到他的面前揪住他的领口道:“你怎么会知道她,你调查过我?”
我发誓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但是他怎么会认识叶瑶,这个我爱了三年的女人。
他:“你别激动,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是你的妻子,但在两个月前她本已死去,却又奇迹般复活。”
我松开他的领口,楠楠问道:“她什么时候复活的?”
他想了想道:“好像是八月10号。”
......
如果你今天说的是真的,那么请你这几日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帮我问问她,她过得还好吗?
好。
.......
三日后他被处于死刑,而我在外面等候许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一个戴着面具之人匆匆走过我的身边,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纸条正面写着那人的话:“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根本没有另一个世界,那些都是我胡扯的,哈哈!你这个傻子。
我一皱眉,翻到了背面,上面写的则是:“呆瓜,我好想你。
我一愣,刹那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会叫我呆瓜的,只有叶瑶一人。
我望着天空的漫天星辰,仿佛看到了她一脸带笑的模样。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另一个世界的我,能比我更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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