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

文｜白素心

半夜三更，接到婆婆发来的信息，告诉我们奶奶去世了，让我们第二天一早赶回老家。

收到信息，我忍不住一阵感慨，前几天还活生生在眼前的人，说没就没了，那么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

晨曦微露，天地间一片烟雨茫茫，我们一路紧赶慢赶回到了老宅。

因为现在村子里要求白事从简，所以并没有看到以前“十里白幡”“唢呐喇叭”的盛景，只看到老宅前面站着好些帮忙的人。

下了车，被家里亲戚引导着先去和老人的遗体告别。

老人就那样安详地躺在卧室的床铺上，脸上盖着一张黄表纸。不知道是为了方便拜祭，还是有什么讲究，老人的床铺改变了一下位置，床头斜向卧室门，前面还设了香案，摆放着祭品。

女儿第一次见到真人的遗体，有些害怕，所以我们只是匆匆告了个别，就去外面的院子里站着了。

屋子里面守着老人遗体的，都是她的至亲，而院子外面站着的，都是前来吊唁的亲戚。至亲之人皆神色悲戚，而吊唁的亲戚，除了初见时的一时伤感，之后就开始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了。

虽然一切从简，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忙碌，但是该有的几个仪式还是要有的。

第一个仪式就是“探路”。“探路”是我根据自己的理解给它起的名字，按照当地的风俗，在遗体拉走火化之前，需要家里的亲人们先行来到村口，烧一堆诸如车、马、轿之类的东西，一边烧一边还要绕着火堆正转三圈倒转三圈，据说可以保佑转圈的亲人平安顺遂。

“探路”之后，就要把遗体拉走去火化了。前来帮忙的人将遗体用黄布包裹着，放进一副简易的棺材里，然后抬到火化车上准备拉去火葬场。

这个过程照例引来亲人的一番痛哭，因为人一旦被拉走，就意味着她将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变成一撮骨灰，从此天人两隔。

遗体拉走之后，大家准备开饭，早饭没人伺候，眼看快到晌午了，正好两顿并做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下午继续哭。

终于等到下午三点，葬礼正式开始。院子里早已准备好了一副缩小版的棺木，除了放进老人的骨灰，还塞了一些棉花等物品。里面的物什填好以后，就听主事人高喊一声“盖棺”，棺木即被帮忙的人盖上，此处又是哭声一片。

亲人哭完之后，有人拿来粮食，先命一人把粮食撒在棺木上，后又让所有的亲人再把那些粮食拿下来，各自装在自己的口袋里。看样子，这些粮食也是给子孙后代祈福用的。

这一切做完之后，主事人开始念悼词，接下来是外来的亲朋面向遗像鞠躬告别。最后一项仪式就是下葬了，地址是早就选好的，墓穴也早就挖好了，而且早就提前派人过来“温锅”，以保佑亲人到了那边的世界也能过得舒心顺利。

下葬之后就是上坟，有三年坟，五年坟，为了不给子女添麻烦，现在都在发丧当天一次完成了。我不知道这种做法是谁提出来的，也无意评判这种做法好还是不好，只是看大家似乎都很赞同。

的确，这样做子女就不必总挂牵着来上坟的事了，只是不知道若地下的人有知，是否会期盼自己的儿孙在他忌日的时候来看望一下自己？若地下的人无知，那么折腾了这一整天，又是做给谁看呢？

我们离开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湛蓝的天，雪白的云，浓密的绿，还有越来越小的那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