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汕头生活过两年,有一两处偶遇的风景让我怦然心动。
比如那个鲜花丛中的图书馆。庭院门口有几棵高大的相思树,四五月份时,枝头会笼上一层黄色的小花。已然枯萎的花瓣静躺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轻轻走过,清香已染上鞋履。走进庭院,穿过甬道,尽头就是二层小楼的图书馆,泥灰剥落的墙壁上,藤本植物掩映着海风的痕迹。院子里布置着一盆盆花草,花草间是交错的小路。
乘五路车,在公园头下车,往回走右转,经过红亭戏台,再右拐,就到图书馆了。路的拐角有几株木棉,红红火火地开着。玉兰花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神思恍惚地走着,像是在梦境中漫步。
我在那儿借过一本《往事与随想》,切口已染成了黑色,书衣也破损了。枯黄的书页间,飘散出海风的咸味。再好的纸张,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呀,但不变的是它承载的灵魂。
和图书馆隔两条街,有一座海滨公园,它的旁边就是榕江的入海口,对岸则是景色秀丽的风景区。
第一次坐轮渡去对岸,是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江水裹挟着泥沙,后浪赶着前浪,滔滔地流着。大块大块的云,阴暗、厚重,缓慢地掠过苍翠的群山。入了山,竹子交叉垂在路上,鸟儿鸣叫着,惊落了挂在叶上的水珠。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我爬到山顶,头枕着胳膊躺在一块巨石上,浩淼的水面上,帆影点点,岛屿二三隐约其间。海风卷过脚下的树木,发出飒飒的响声。
又一次,我打算穿越一条两山间的野路,转到另一条道上。正在野草间跋涉,忽见前面立着两块条石。我像一个将要走进禁区的闯入者,忐忑不安地往前走。条石上镌刻着花纹,像是威严的神像。我闹不准这是什么风俗。心里打着鼓:不如退回到原来的路上吧。正思量着,前面传来翁媪的对话声。仔细听时,原来是乡音。我惊诧莫名,急急从两块条石间穿过去,拨开野草,跳到大道上。两位老人吓了一跳,我用乡音和他们打招呼。两位老人惊喜异常,请我去他们劳作的田间休息。他们来此山间种菜,已然十年了。我在不经意间偶遇家乡人,真是难得。
那些风景和人物已然改变了模样吧?我离开那座城市也已然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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