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拉贝德仓惶逃上客船的时候,“天国里的城市”大马士革正在遭受炮火洗礼。远处不时传出轰隆隆的爆炸声。每一声爆炸都让他心房一颤。
尽管绝望,但老阿拉贝德别无选择。他被推攮着夹杂在难民大军中一路向西。他无法确保与家人待在一起。他落单了。
老阿拉贝德心急火燎。他在客船上一遍遍地寻找。他理所当然地希望他的儿子和宝贝孙女也跟着队伍登上了客船。
客船显然不堪负重,船长一直试图阻止更多难民登船。最近巴拉达河并不安宁,已经有好几艘船因为超载而倾覆。尽管船长祈祷自己能运送出更多叙利亚民众,但他可不愿自己的船也遭受倾覆的命运。
“上帝”似乎没有刻意保佑老阿拉贝德的意思。他翻遍客船的上下三层也没找到儿子和孙女。特别是他那可爱的孙女——只有七岁的巴娜。一想到巴娜那双对人性光辉充满渴求的大眼,他就伤心欲绝。他当然知道,倘若巴娜和她的父亲没能登上这艘客船将意味着什么。炮火的袭击、毒气的肆虐和饥饿的恐惧或将随时夺走她们的性命。
但是此时,老阿拉贝德已竭尽全力。他累得瘫倒在甲板上,连挪动一步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他甚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客船终于在船长的指令下缓缓启航。巴拉达河平静得有些不正常。风平浪静的表象下往往蕴含着惊涛骇浪。这一点,老阿拉贝德深有感触。他和家人已经辗转反侧,从一个城市逃到另一个城市。在他眼里,青山碧水只不过是家乡在被侵略者进攻前的一丝假象。那山头飘过的白云也许就包裹着敌人的导弹。乌云沉沉压得像他一样的叙利亚人民苦不堪言。
客船主机发出的巨大震动迫使老阿拉贝德稍稍恢复一些神志。他在绝望中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机。那是一部老掉牙的3G手机,但并不妨碍他想到小巴娜的背包里还藏着另一部手机。因为年龄尚小,可怜的小巴娜只有爷爷一个网络社交朋友。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她一直认为自己通过手机可以沟通全世界。
满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老阿拉贝德挣扎着摸出手机,吃力地打开屏幕。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顿时瞪大双眼,吃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难以置信!
那是小巴娜不久前刚发出的一条条信息。
“我叫巴娜,今年七岁。我在阿勒波向世界直播,无论生死,这是我最后想说的话。”
“小朋友们都这样死去,这太痛苦了。”
“如果你觉得世界正在变得更好,看看这个吧——这是叙利亚。”
“我哭了,我刚刚看到小伙伴死去,但是世界却一点也不关心他。”
“这是来自叙利亚的实时画面。你可能没能力改变这一切,但你可以帮我们传播这一切。沉默最可怕。”
“如果你不知道过去几天都发生了什么,相信我,这可怜的娃现在真的很疼。”
“今天早上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但是这个家庭,她们再也醒不过来了。在昨天,她们还活着,她们哭着向世界求助,但没人救她们。”
“炸弹杀死这个宝宝。对不起,亲爱的世界,我不能说新年快乐,只能说新年悲伤——叙利亚——”
“在这里,很多不幸的父母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孩子长大,只能对着尸体一遍遍地重复‘宝贝再见,宝贝再见!’”
“他们静静地躺在沙滩上,像是睡着了,却永远也醒不过来。”
“他们只是在这里喝水,他们做错了什么?”
“我们不要战争,我们要和平。战争必须结束。孩子们已经承受的太多,七年的战争已经够多了。我们很难过。”
……
字里行间,小巴娜似乎有着超出同龄人的老练和成熟。多日以来,老阿拉贝德从未意识到孙女已经离他渐远。但现在看起来,她的遭遇更是远远超越自己的想象。那远不是一个七岁女孩该承受的。
老阿拉贝德噙着不知是激动还是苦涩的眼泪往下看。每一段话下面都附着几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都让他的心房为之一颤。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信息一条一条地分享到自己的社交网络上。
客船穿行在巴拉达河清清的水面上,不知将开向何方。老阿拉贝德手握他的3G手机,回忆着小巴娜那对人性充满渴求的眼神,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他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二〇一八年四月二十日 大连
网友评论
一日不上简书,三秋尽是晨露。知音踏风过,留下问候无数。回顾,回顾,悠悠人生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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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不停地点赞。
直到简书官方把我的账户封掉为止,哈哈!
不要嘲笑我手很贱,处处留情,乱写乱画。因为本文的作者也曾经点赞过我。
您曾经给我点赞,所以我第一时间来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