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

拍拖的时候女人一直没说，小东带她去吃啥就吃啥。吃饭的时候小东喜欢夸夸其谈，女人也听得津津有味——至少看起来是津津有味。

那会热恋，好像什么都是甜的，女的也没怨言。后来日子久了，结婚了，好像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回事。

女人说，你总是那么斤斤计较，带我吃的东西都是便宜的，没有一餐可以回味；你这人说话怎么老这样，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就不能认点路，跟你出门总要走冤枉路。

以前小东总是一笑而过，也没太当回事。然而现在不行了，小东有时想笑都笑不出来。在女人的心中，有那么多的不满意；这么些年过去了，小东的一言一行，都像砖头一样，慢慢在女人心中添堵。小东不算优秀，但其实有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在逐渐衰老的过程中，对生活的激情好像变淡了。他想过得简单点，但生活的压力太大了，他发觉自己那没有增长的工资，已经不足以维持日常的生计，何况即将打算要个孩子。

想到孩子，他有点黯然了。小东不知道如何去改变女人这些年来对他的印象，就像将仙人掌上的刺一根根给拔下来。曾经，这些刺痛了女人，也弄伤了自己；如今，那些刺愈发地坚硬。

曾经美好的东西，在回忆里，不见得甜蜜。爱不见得要去改变一个人，也不是无限度地去包容一个人。但爱，必须让两个人相处得更好，更融洽。小东总是忍不住去想，想那些远的，近的，实的，虚的。他会反省，也会总结，但也爱退缩。他其实明白人终究不能像猪一样，简单不用思考；也不能像牛一样，勤劳只是苦干。可是他到底要怎么样呢？在他的心里，人生已经混乱了，理想已经模糊了，他只是寻着自己还能做的，还能想的东西，一直默默地守着。在他的心里头，女人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烦她的时候，他其实很想拿出自己的冷漠出来，但都没有奏效。在她的面前，他硬起来的心，片刻就柔软了。那么会说的一个人，在女人面前，变得沉默。他总是半天挤不出一个字，他内心的挣扎和迷惑，就像是不停变换的红绿灯，在马路的中央，他就像一个迷茫的行人，班马线真跑出斑马了，在心中奔驰而过。

那是什么感觉？心乱如麻，如千足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