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黄承宗
一
“你们看看，我像不像一只黑蝴蝶？”宿管其一在早上六点三十分钟左右上车，手里还提着米粉，穿着一身黑色的带花边的连衣裙，赘肉已然显眼，脸上的妆容也显得苍白，两颊突起，嘴巴尤其的小，但话总是最活泼，唇口也最艳丽，“她们都说我是黑蝴蝶勒！”
“这么看倒是很对！”宿管其二附和着，她是一位瘦小的女人，但是嗓门并不输任何人，男人想，当宿管的非这般人才可，宿管其三其四也应了起来，早晨的车子还是较少有人的，加上这位男人也就六七个人，男人默默的坐在后截第二排左边靠窗。
“你知道吗？”黑蝴蝶妇女道，“你知道吗？”瘦女人笑道：“知道个什么？你这衣服好去搭讪帅哥？”黑蝴蝶笑了，声音像是女高音的声音，“哈哈哈哈哈——不是，难道你管的那层楼没有嘛？就是——就是——女生往男宿舍里跑啊！”瘦女人听了，吞下口里嚼着的包子，想起上个星期的事情也笑了，道：“确实，就是周五下午D栋的那次对吧？”“对！”黑蝴蝶又笑了道，“真是奇怪，你竟然可以知道他是女人装的，你该是在第三楼的，听说一楼二楼的那两位被扣了半天的钱，真是意想不到的，若是三楼你也没发现，怕是四楼的我也该吃顿训了。”
瘦女人的手向内指着胸脯道：“那是的，其实我也是看他不熟，走路磨磨蹭蹭的，以为是新转来的，我就这么一问，所以就这般样子了，说实话我倒是没有往那方面想，知道后，我也是吓了一跳。”
“胆子不小，想是昏了头，想想就好笑，”黑蝴蝶女人说。
瘦女人道：“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你应该没有看到她那副快哭的样子，让人心痛。”
黑蝴蝶女人有些平静的问：“那又如何了呢？”
“她的理由是去宿舍找男孩子修笔记本，她说是完全不通这方面，我听了也是没话说，她是真的带着一部笔记本电脑的，但按规定还是把她交给保卫科了。”
“啪！”黑蝴蝶女人朝响声方向看去，对坐在后截第二排右边靠窗的那位徒手打蚊子的扎马尾卷发的宿管道：“别拍了，等下把窗户给拍碎了，是要赔的哦！”
马尾卷发道：“不要紧，我大不了赔一个就是。”接着都笑了一阵。
瘦女人道：“哦，对了，你知道昨天的响声吗？”
黑蝴蝶女人听了，身上的肉也颤抖了起来，像是跳舞一般，道：“是的，是的，我们那里来的，405寝室门给风刮坏了，我那时气冲冲的去骂了一顿，哈哈，一群惹事的东西，说是把窗户打开，风刮进来了吧，我倒是觉得这样许是好约会些。”
“啊？我们这层305也是坏了，不过他们说是没带钥匙，送人给拽坏了，不过是有些日子了，生怕出费用似的，不肯上报，拿着一只尖叫鸡塞着。”
“唉呀，这很正常，那群男孩子就是有钱泡妞，或是宅在寝室，不去上课就是网恋，不然就是打游戏，一日三餐都是泡面，或是校园餐厅点餐送上门，压根不担心寝室没人，自然什么门啊都无所谓的吧。”
“臭是真的，你如果去看，就知道那棉被垫在床板上都黑了，像是吸了些水，石头一般重。”
“哈哈，我跟你说吧，我听说晚上是真的有女孩子进男生宿舍，就是三楼，我就觉得奇怪，看来多半是305了。”
“不晓得的，门也不报修的，真是服了，上面来检查真是没法敷衍。”
“干脆随他自己去，怕他什么的，都不是小孩子了，啊哈哈哈哈哈！”
车辆往大学城里开，到了总站都下了车，男子下车后，想着刚才的对话，想是寻找什么相似似的，他穿着一件黑色西服套装，没系领带，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空了两粒扣子，有些皱纹的手拿出笔记本来，一支笔写下三个阿拉伯数字——305。
二
“今天早上我们吃什么呢？”
“随便。”
“吃空气？”
“你要吃就吃，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二床托了托被子，继续睡觉。
一床继续用有些臃肿了的黑眼圈看着窄窄的笔记本，笔记本周边什么的都是，有吃完留下的零食袋，还有未吃完留下的零食袋，饮料罐子里冒着刺鼻的味道，发霉的，维修机电的书，还有些英语单词表，是初三的，反正就是一大堆的，应有尽有，可以说是典型的懒人了，旁边的三床的桌面光溜溜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混浊自明。
四床的明贤早早就睁开了眼，望着旧空调，呼啦呼啦的吹，凉凉的，他在沉思，想的是什么，他想着，人的意义是什么，然后想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后被人无情的大骂：神经病吧！——
“贤明！你说这个三床是怎么了？”
“他有名字的吧，叫文廷，见面很少，我倒是不太了解。”
“傻子，你应该要怀疑他才是，听说他喜欢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被记名字。”
“或是博江帮他的。”
二床听了道：“我没有帮，我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也没有必要去举报，要说是为什么，嗯嗯，你们可以问问黑蝴蝶女人。”
勇泽敲了几下键盘，道：“黑蝴蝶女人是个爱财的人，这么想怕是这样的。”
“我至今没有想明白，他不是没有什么钱吗？”
“贤明单纯得可以，看来我也只好装傻了咯！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瘦女人到了宿舍，特意去看了一番，走到尽头305道：“早晨检查。”
勇泽道：“什么啊，不是不检查我们寝室了吗？”
门被人推开，只见瘦女人和蔼的面容说：“你们寝室的门是坏了多少天了？我给你们报修一下。”
“没有钱。”勇泽没有语调，冷冷的说。
瘦女人说：“这个我看不是人为的，我想学校可以出钱的。”
贤明说道：“这是被人拽坏的。”
勇泽道：“差不多，就是被人拽坏的，我想还是先去找人吧。”
瘦女人狠狠地道：“你们待在这里或是出去都没关系，门今天会给你们修好，不要说什么别的，还有一件事我要说，有人跟我反应那个三号床的人总是夜不归寝，我可没什么耐心了，如果回来了，请转告一声，下次不可能眼看着他出去！”
三
D栋第三楼第五号房间，位于最偏僻处，窗外只见一块满是樱花树但不结花的地方，偶尔或是可以通过想象，在夜幕降临，许是有较大的发展空间，望穿宇宙，去到那不知名的星球上。
要说这方面还是贤明喜欢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反正就是无聊。
“今天上课了吗？”
“贤明你是什么状况，我们不都在寝室里吗？上什么课的，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说语数外专业啊，都是男人教，尤其看着秃头更加难受。”
“那我们又混过一天了。”
“对！我们就是要混过去，到时候拿到毕业证，我们就都自由了！”
“要说自由这东西，不知道我们说过多少次，反正就是因为家人的安排对吧。”
“我向来不爱读书，把我安排在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也只是应付一下而已，我想想我毕业后就去开个修理店，一切都好。”
“我更想去公司上班，拿死薪水也好。”
“听你们说，真是轻松。”
“哈哈哈，贤明就是喜欢瞎想些什么，什么人生婚姻的。”
“啊哈！我记得贤明有一个女朋友吧！难得啊难得，可据我所知，那女人品行极不好。”
“贤明别听博江的，在他眼里凡是女人那就是用来给人戴帽子的。”
“这话没有任何毛病，我来问你，天底下会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看上你？你确定不是图你的钱或是房或是车？”
“我没有。”
“那是自然，不然不会单身。”
“你的思想就是全盘否认的，是不合理的。”
“你要替女人出头？”
不知不觉中勇泽已经把拳头悬到了博江头的上前方，怒火中烧的样子尤其，博江笑了，“你要打？你就打呗！据我所知的中国人都是拜金主义，不光女人，还有男人，都是，不光你我的，我都鄙夷。”
勇泽退了拳头，坐到了自己的笔记本前，手指打得鼠标响，贤明像是无事一般，好像面对这样的争执已经不以为然了。
博江继续说：“我就是这般样子，要打便打！”
“小子，没有人会对脑残做什么事情。”
贤明说：“女人也有爱情的吧。”
“你知道什么是女人？”
“啊？”
“我怀疑你说的那些相信爱情的女人应该是些还未成年的少女吧，那种算什么？如果你和那种人谈我都替你蒙羞。”
“够了！博江。”
“怎么？勇泽你吃炸药了？还是说中你的伤了？如果说中了我可完全不知道，我想你会原谅我，对吧？”
“你这样说，我好像没有理由不原谅你似的——”
四
每当夜晚11点，楼上405宿舍就会发出一声轰隆隆的雷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成了习惯，也没有人去找的，因为之前找烦了，也就不管了，像这305也是听惯了，掐准时间，打完雷就睡觉。
贤明望着窗外，拿出手机打字：“晚安。”
男人叫知，知今年四十五岁，职责是回收独特灵魂，就是解放人的纠结，一般人都会自然离去，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有些人却必须要知来弄一下，不然独特灵魂在那必然分裂肉体。
“雷声为什么今天不来了？”
“你看看时间吧，还有三十秒。”
“你用秒钟看吗？”
“差不多，应该是11点过45秒炸雷。”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错了，雷声并没有来，看来我时间错了。”
“既然没有错，我想啊，应该是楼上没人了。”
“奇怪，那我们还是睡吧。”
这几个人都睡了，不过没有几秒，“砰！——”的一声，把人又吓了一跳。
勇泽道：“他奶奶的熊，搞什么鬼？”
只听得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你是谁？”
“文廷！文廷！”
“我不信。”
博江被敲疯了，推走勇泽开门，文廷冲进来顺关门，喘着气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有人要我的另一个我。”
“什么另一个？”
“纠结的那一个啊！”
都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在12点的时候，不晓得怎么文廷大喊一声：“啊！——”
五
黑蝴蝶女人第二周碰到瘦女人道：“你有没有觉得，你们层305有问题？”
瘦女人道：“确实，周一刚修好的门又被人给拽坏。”
黑蝴蝶女人说：“我说嘛，一定是有女人跑了进来，那次都亲眼看见了女学生不是吗？”
瘦女人道：“对！我想还是会好好管理。”
黑蝴蝶女人道：“你不知道，我这层楼的405又被吹破了门。”
知再次记下三个阿拉伯数字：405。
黄承宗
2020.4.24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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